江霄兒眯了眯眸子，吩咐雪瀾，“去，把顧雷叫過來！”

  雪瀾應了一聲，穿過人群，走到顧雷麵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片刻後，顧雷帶著葛珊珊來到偏院，當先看到麵頰冰冷，神情嚴肅的江霄兒...

  顧雷噙著笑容，拱手作揖，“江小姐，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江霄兒掃了葛珊珊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到顧雷身上，冷笑道：“顧公子，今日是雪兒大喜之日，你帶著妾室來黃府迎親。這合適嗎？”

  顧雷聞言，看了看葛珊珊，隨後尷尬一笑，“珊珊嚷嚷著要來，而且雪兒不會在意，所以...”

  “雪兒不在意。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江霄兒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勾了勾嘴角，“雪兒尚且沒嫁入顧府，你就納了妾室，還旦下一子。如今又在雪兒的成親之日，帶著妾室進府迎親，顧公子，誰給你的勇氣這般狂妄囂張的？是顧大人嗎？嗯？”

  “江小姐，我，我...”顧雷漲紅了臉頰，欲要開口解釋，但對上江霄兒那雙陰森的冷眸。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天都城內，誰人不知江霄兒是相府的千金，而且頗受江丞相寵愛，想要與她結實的名門貴女，數不勝數、多如牛毛，但幾乎都被江霄兒拒之門外、漠不理睬了...

  唯獨黃雪兒與她關係甚好、親如姐妹，外人雖然難以理解，但事實擺在眼前，若江霄兒不敲打顧雷幾句，待黃雪兒嫁入顧府，即便是正妻之位，也難免會被欺負。

  “顧公子，雪兒雖然出身商賈之家，不比你們顧府高貴，但她好歹是黃府的嫡親女兒，自小錦衣玉食、富足無憂，若她嫁入顧府含垢忍辱、受盡委屈，你該知道後果！”

  這番話，是江霄兒看著葛珊珊說的，聽丫鬟小翠講，這個女人三天兩頭就跑到黃府吵鬧，以為自己旦下一子，就可以目中無人、跋扈自恣了，簡直是不可理喻...

  顧雷扯了扯嘴角，幹笑道：“江小姐的話，在下牢記在心，雪兒能有你這樣的姐妹，實乃幸運至極啊！”

  想起顧喬宇那個老東西，江霄兒眸光一閃，哂笑道：“顧大人近日可好？”

  “家父身體硬朗，不勞江小姐掛念！”顧雷拱了拱手，上次老爹袒護郭員外一事，他聽說了一些，江霄兒跟穆昱陽齊齊上陣、混合雙打，差點鬧到皇上麵前。

  若顧喬宇被摘了烏紗帽，顧雷又是庶出之身。那他日後連渣滓都不如，更不敢在黃府門前耀武揚威、囂張跋扈...

  “好，幫我給顧大人帶個話，就說上次一事，我和穆少將軍可全都記著呢。日後，顧大人做事之前，也請思慮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江霄兒冷笑道。

  顧雷神色一僵，恨得直咬牙，老爹有把柄握在江霄兒和穆昱陽手中，若想掀了顧府，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區區大理寺卿，拿什麽跟丞相府和將軍府鬥？

  “在下一定把話帶到！”顧雷咬牙切齒道。

  一旁的葛珊珊實在看不下去，憤憤道：“妹子，咱們好歹相識一場，各自留些餘地。日後也好相見...”

  江霄兒不屑與她對話，而是回頭看向雪瀾，“我們走！”

  “是！”

  看著江霄兒遠去的背影，顧雷氣得牙齒打顫，一拳砸在身旁的桂樹上，驚飛了枝杈上的麻雀...

  葛珊珊咬了咬嘴唇，謾罵道：“哼，牛氣什麽？等那個賤丫頭嫁進來，看我怎麽收拾她！”

  “放肆！”顧雷猩紅著眼眶，臉上掛滿了慍怒之色，“沒聽清楚嗎？顧府上下欺負誰都行，就是不能動雪兒，你長了幾個腦袋，敢跟江霄兒作對？”

  就連顧喬宇都被江霄兒收拾得服服帖帖，更別說顧雷了...

  江霄兒剛才的那番話，著實震懾到了顧雷，也從側麵告誡了葛珊珊，黃雪兒動不得。不然，整個顧府都會大禍臨頭。

  但葛珊珊一介粗鄙之流，胸無點墨，腦子裏整天琢磨著爭寵和床上那點事兒，根本沒把江霄兒看在眼裏，顧雷的警告也是置若罔聞...

  如今受了委屈，隻能把怒火都撒到黃雪兒身上，待她進府，勢必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陰雲密布的天空，在正午時分悄然放晴，一縷縷涼風掠過街巷，在黃府院內停了下來。看熱鬧一般，撩撥著賓客的發絲，抖落著院牆的積雪...

  江霄兒回到閨房，見黃雪兒坐在窗沿上，臉上掛著一絲淒婉的惆悵，紅豔豔的雙唇緊緊抿著，眼裏也閃爍著苦澀的淚花。

  “江姐姐，你去哪兒了？”黃雪兒起身問道。

  江霄兒微微一笑，“屋裏太悶，出去走走。”

  黃雪兒低下頭，淚水簌簌而落，“江姐姐，你是不是怨怪雪兒太傻、太無知了？”

  江霄兒抬手捋了捋她的秀發，歎口氣道：“雪兒，人各有愛，不能強求，我尊重你的選擇。以後的路還有很長，需要你耐著性子走下去。累了乏了，就來找我說說。”

  “江姐姐，嗚嗚嗚...”黃雪兒撲進江霄兒的懷中，嚎啕大哭，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姑娘，哭得淒楚哀哀。令人揪心。

  江霄兒拍了拍她的後背，“你是大姑娘了，日後不可這般哭哭啼啼，嫁入顧府後，若有什麽難處，隻管寫信給我！”

  “知道了江姐姐！”黃雪兒抬起頭。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這世上，除了爹娘之外，就江姐姐對雪兒最好了。”

  江霄兒苦笑一聲，見她眼圈發紅，淚水也打濕了胭脂，便看向小翠，“給小姐重新補妝！”

  “是！”

  丫鬟婆子們又開始忙碌起來，前前後後給黃雪兒補了三次妝，都被她哭花了...

  若是被外人瞧見，還以為黃雪兒不願出嫁呢。

  黃昏時分，夕陽沉落天邊，像是走完一生的老人，把所有的輝煌和光彩都釋放出來，映照著庭院內裸露的枝椏，宛若一幅粗略的素描，在斑駁的光影中蕭然沉寂...

  屋內光線黯淡，黃雪兒靠在江霄兒的肩上，喃喃問道：“江姐姐，你會送我到顧府嗎？”

  “不會，待迎親隊伍一走，我就回府了！”

  黃雪兒‘哦’了一聲，她深諳江霄兒忙於事業，平時鮮少會抽出空來找她談心。今天已經是破天荒的在黃府待了一整日，就等著黃昏降臨，親自送雪兒出嫁...

  黃玉凡在門外喊道：“雪兒，準備好了就出來吧，花轎到了。”

  遮上鮮紅的蓋頭，江霄兒扶著新娘子走出閨房，其他一應婢女丫鬟跟在後麵，可見庭院內張燈結彩、喜慶非凡，黃老爺和黃夫人看著亭亭玉立、舉步輕搖的閨女，皆落下淚來。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男人常說自己在外打拚、有苦難言，卻忽略了女人的不易與艱辛...

  嫁入夫家。贍養老人和孩子，洗衣做飯、家常事務、精打細算，長年累月下來，竟忘了自己曾經也是娘疼父愛的掌上明珠，遇到善解人意的丈夫也就算了，怕就怕找了一個獨斷專行、品德敗壞、見異思遷的男人。

  看著黃雪兒踏過火盆，攙扶著上了花轎，江霄兒才輕輕舒了口氣...

  喜慶的嗩呐聲響徹街頭，圍觀百姓紛紛道賀，皆被黃府下人塞上一包銅子兒，見者有份，黃老爺又是出手闊綽的，不在乎這些銀錢。

  嫁妝是女子的臉麵，決定著公公婆婆往後的態度，所以黃老爺陪送的嫁妝，足足有三大馬車，茶葉、首飾、玉器、古董、字畫、綢緞等等，羨煞了一眾看客...

  “紫蕭，雪瀾，咱們回府！”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