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程兲野一臉哀痛地抱著程老爺，咧嘴呼嚎，瞪向江霄兒的眼神，也帶著極深的怨恨。

  “我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

  “你就怎麽樣？”

  江霄兒勾起嘴角，冷哼一聲，“你在外作惡多端、無所不為，不知有何臉麵到丞相府來撒野。奉勸你一句，這裏是江府，不是你們家，若再敢無理取鬧、胡攪蠻纏，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程兲野顫抖著身軀，怒聲吼道：“我姐姐是聖上寵愛的貴妃，你氣暈我爹，皇上定不會饒了你！”

  “貴妃又如何？”江霄兒眯了眯眸子，哂笑道：“貴妃的弟弟就可以強搶民女、為非作歹了？”

  程兲野咬了咬嘴唇，還想出口反駁。懷中的程老爺醒了過來...

  劇烈咳嗽幾聲，由程兲野攙扶著，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江老爺朝門外招了招手，登時走進來兩名侍衛。

  “把程大人送回府去，不可怠慢！”

  “是！”

  程老爺捏了捏拳頭，還想說什麽。見江霄兒目光實在灼人，江老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便抿了抿嘴，把話咽了回去...

  “江丞相，告辭！”程老爺簡單行了一禮，哆哆嗦嗦地走了出去。

  程兲野狠狠剜了江霄兒一眼，咬牙切齒道：“賤女人，你給我等著，這事兒，沒完！”

  江老爺聞言，正欲發火，江霄兒卻滿不在乎。“隨時奉陪！”

  程兲野一甩披風，挺了挺碩大的啤酒肚，轉身離去...

  待堂內徹底清淨後，江老爺才歎了口氣，“這個程浩，在朝中就與我處處作對，沒想到今日卻欺上門來，真該到皇上麵前奏他一折，滅一滅程家的囂張氣焰！”

  江霄兒坐在一旁，沒有插嘴，她對朝堂上的糾紛不感興趣，所以江老爺在她麵前，也鮮少提及朝中之事...

  “霄兒先回去吧，日後程家那個敗類敢尋你麻煩，隻管告訴爹爹！”江老爺歎息道。

  “知道了爹！”

  江霄兒站起身，行了一禮，“女兒告退。”

  走出主院，一陣狂風卷著雪粒子迎麵撲來，撩起江霄兒鬢角的碎發，白裘披風被吹得‘呼喇喇’作響，如雪地中迎風招展的白色旌旗，襯得江霄兒愈發孤傲獨立，冷豔無雙...

  剛回到靈鬆苑，杜小斌就進來稟報，“大小姐，府外有人找您！”

  江霄兒解下披風，遞給紫蕭，問道：“何人？”

  “是一名女子，好像叫宮...念凝，還讓在下把這個東西交給您。”說著，杜小斌拿出一隻白色瓷瓶，雙手呈上。

  江霄兒摩挲著手中精致的白釉瓷瓶，微微皺了皺眉，“宮念凝？”

  杜小江點點頭，“正是！”

  這個女子，怎麽找到丞相府來了？

  江霄兒眼裏閃過一抹厭惡。隨手揪開瓶塞，還未仔細去聞，一縷幽香就飄散出來。

  清冽的香氣，如仲夏日的花田，蘭薰桂馥、芬芳四溢；似乎混合了玫瑰花的甜蜜，茉莉花的甘美，野薔薇的芳罄；飄飄然香遠益清，絲縷間沁人心脾，當真是美妙極了...

  紫蕭吸了吸鼻子，驚訝道：“哇，好香啊，這個氣味兒跟燃香完全不同，就好像周圍真的開滿鮮花一樣！”

  江霄兒輕輕頷首，擰上瓶塞，看向杜小斌，“讓她進來吧！”

  “是！”

  片刻後，宮念凝緩緩走了過來...

  嬌俏的臉頰未施粉黛，卻飛起一抹酡紅；一雙墨色美眸清如湖水。流轉間帶著七分嫵媚、三分柔情。

  難怪程兲野會看上她，這樣娉婷多姿、豔冶柔媚的女子，哪個男人不喜歡呢？

  “江掌櫃，真的是你嗎？”宮念凝滿臉驚喜道。

  江霄兒今日是女子裝扮，少了公子哥的綽態，多了幾分颯然和冷酷，宮念凝隻是看上一眼，就被迷得心花怒放，不能自己...

  雪瀾蹙了蹙眉，嗬斥道：“你這女子，見到大小姐，還不趕快行禮？”

  宮念凝哪裏懂得相府深宅的規矩，愣了一瞬後，才倉皇作揖，“拜見江...掌櫃！”

  江霄兒上下打量她一番，淡淡問道：“身子痊愈了？”

  “托江掌櫃的福，喝了兩味湯藥，已經痊愈了。江掌櫃真乃神醫在世、妙手回春啊！”宮念凝眉眼彎彎，笑眯眯道。

  “坐吧！”江霄兒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道。

  可宮念凝卻看中了江霄兒身旁的椅子，徑直走了過去，挨著江霄兒坐了下來...

  雪瀾見狀，氣得磨牙鑿齒，“你怎可這般無禮？還不快站起來？”

  宮念凝吐了吐舌頭，白了她一眼，臉上掛滿了得意和欣喜。

  江霄兒擺了擺手，“罷了！”

  而後拿起瓷瓶，在宮念凝麵前晃了晃，“這裏裝著什麽？”

  “是我親手製作的香膏！”

  宮念凝說著。又從袖中摸出一隻粉紅色的瓷瓶，揪開瓶塞遞給江霄兒，“江掌櫃，您聞聞這個。”

  江霄兒對香料一概不知，但這種香膏透著一縷純冽的氣味兒，比現代的高檔香水還要濃鬱...

  即便不在身上噴灑，隻是帶著瓷瓶，都像沐浴在芬芳的花海當中，令人耽溺陶醉，無法自拔。

  江霄兒正想著，宮念凝又往她身旁湊了湊，抿嘴笑道：“江掌櫃，您若是喜歡，這兩瓶香膏我就送給您了！”

  江霄兒回過神來，看到近在咫尺的宮念凝，那張豔麗絕美的臉頰，幾乎都要貼上來了，江霄兒冷眸一眯。“離我遠點！”

  宮念凝輕咳一聲，這才有所收斂，幹笑道：“江掌櫃不喜歡我...的香膏？”

  “香氣撲鼻、絲絲沁甜，天都城各大香料鋪子，也很難找到這樣絕品的香膏了。”

  江霄兒有一說一，大加讚賞了她一番。隨後又把瓷器還給宮念凝，“無功不受祿，我沒理由收下，你拿走吧！”

  宮念凝眨了眨眼，急忙起身，跪在地上。“江掌櫃，您救了小女子的命，這份恩情，我無以為報，所以，這兩瓶香膏，您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江霄兒盯著她看了片刻，舒了口氣，“好，我收下了，你走吧！”

  宮念凝愣在原地，一臉委屈道：“江掌櫃，我已是無路可去，那程兲野盯著我不放，若是他記恨在心、肆意報複，那我...”

  雪瀾有些惱火，怒喝道：“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我們小姐救了你的命，你應該感恩戴德才對，怎的還賴在這裏不走了呢？”

  宮念凝低垂著頭，抽抽噎噎地說不出話來，淒淒哀哀的模樣，讓江霄兒動了惻隱之心。

  “你暫且留在火鍋店打雜吧，小俊會安排你的衣食住行。出了這個門。就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被我知道，你滿世界宣揚我的身份，就該想到後果，記住了嗎？”

  宮念凝聽聞，搗蒜一般點著頭，“記住了江掌櫃，你真好！”

  江霄兒‘嗯’了一聲，“你先回去吧！”

  宮念凝依依不舍地離開丞相府，對江霄兒的暖心腸，更是喜愛的不行...

  假以時日，她一定要表明心意。哪怕遭到拒絕，也好過望眼欲穿、夜夜相思。

  “小姐，奴婢覺得，這個女人對你好像...”

  “好像什麽？”

  江霄兒擺弄著手中的瓷瓶，她所考慮的，是香膏在天都城給她帶來的商業價值，心思並不在宮念凝身上...

  那些侯府千金、名門閨秀、宮中妃子，若是得到這種香膏，定會讚譽有加、愛不釋手，所以宮念凝帶給她的是無限商機，那些扭曲糟亂的情愫，她一概不會考慮。

  雪瀾猶豫片刻，才喃喃道：“小姐，您沒發現，那個女人很‘喜歡’您？”

  “那就讓她喜歡去吧！”江霄兒爽朗一笑，全然沒放在心上。

  苑內的鬆柏佇立在西牆一側，即便在天凝地凍、雪虐風饕的季節，仍煥發出綠意盎然的生機。

  樹杈上雪花覆蓋、針葉繁茂，若仔細看去，還有兩隻麻雀趴在巢中，鳴啾低歌、呢喃細語，仿佛在唱著歲暮天寒的冷酷，或是講著靈鬆苑發生的故事...

  醫館開業之日，江霄兒再次女扮男裝，一大早就走出相府，拐出安陽街，登上小俊準備好的馬車，直奔永寧坊而去。

  尾隨而來的莫風，腳步輕盈，神色凜然，不快不慢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