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你，你沒事吧？”顧雷垂下頭，臉幾乎都要貼到江婉兒的胸脯上了。

  正巧這時，黃雪兒從裏堂跑了出來...

  “顧哥哥，顧...”

  見顧雷與江婉兒相擁在一起，黃雪兒愣在原地，表情也有些僵硬。

  “滾開！”

  江婉兒一把推開顧雷，倉皇起身，“黃府好歹也是商賈之家，平日就用這種破椅子來待客的？”

  黃玉凡聞言，快步上前，查看了斷腿的圈椅...

  可見由紅漆粉飾的檀木雕花圈椅，此時被折斷了一隻木角，斜歪在桌案一旁。

  黃玉凡滿臉愧疚。拱手致歉，“二小姐，這把圈椅在黃府有些年頭了，許是夏日返潮，木質腐朽。才...”

  “哼，你的意思是說，本小姐身子太重，把椅子壓碎了？”江婉兒斜睨著黃玉凡，大有一副得理不饒人之態。

  黃玉凡哀歎一聲，“二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罷了！”

  江婉兒擺了擺手，如月趕忙上前，將手中的丹霞披風遞了過去...

  “想必黃府是不歡迎本小姐了，告辭！”說完。她係上披風，帶著如月走出門去。

  顧雷見狀，趕忙追了上去，擋住江婉兒，“二小姐，何必因為這種小事壞了心情呢？來，咱們再喝兩杯吧！”

  江婉兒眯了眯眸子，“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跟本小姐喝酒？滾！”

  江霄兒坐在一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覺得，這是自打認識江婉兒以來，唯一讓她滿意的一次...

  顧雷滿臉窘態，噤聲不語。

  上次雖然在丞相府見過江婉兒一次，但不曾想，這位長得貌美如花、嬌俏可人的相府千金，性子會這般潑辣...

  “看什麽看，還不快點滾開？”江婉兒尖聲罵道。

  “婉兒，不得無禮！”

  江清宸站起身，吩咐如月還有兩名隨從，“把二小姐送回相府！”

  “是！”

  江婉兒走後，廳堂內徹底安靜下來，方才歡愉的氣氛也降到了冰點。

  而站在一旁的黃玉凡，卻滿臉陰霾，神色中掛著一抹厭煩...

  上次在相府做客，就見顧雷對江婉兒獻媚討好、曲意逢迎，完全不考慮自家妹子的感受；加之方才顧雷的種種表現，讓黃玉凡更是怒火難消。

  “顧兄，你與小妹的婚約近在眉睫，如今這般毫無忌憚地諂媚二小姐，又把雪兒放在何處？”

  黃玉凡仗著幾分酒氣。話說得也是磨牙鑿齒，絲毫不留情麵...

  顧雷刮了刮鼻子，幹笑道，“黃兄，你可能是誤會了，我與二小姐之間，更多的是兄妹情分，所以...”

  “嗬！”

  向來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江清宸，也忍不住嗤笑一聲，“顧兄，你與小妹才見過兩次而已，何來的兄妹情分？”

  顧雷臊得滿臉通紅，瞄了黃雪兒一眼，見她一臉冷漠，便心虛地側過臉去。不言不語了...

  黃玉凡輕歎一口氣，看著顧雷，“小妹還未嫁入顧府，你就納了一位妾室，這也就算了，我本想閑嘴多言，可那妾室竟懷了身孕，顧兄如此做法，又把小妹當成什麽？嗯？”

  黃雪兒低垂著頭，扯了扯黃玉凡的衣袖，“哥哥，這不怪顧公子，是我一心想要嫁給他！”

  江霄兒：“......”

  她已吃飽喝足，‘戲’也看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黃公子，府內還有些瑣事沒忙完，恕我少陪了！”

  黃玉凡輕輕頷首，“大小姐慢走，改日我和雪兒再到相府拜訪。小翠，送大小姐出去！”

  江清宸也披上大氅，拱了拱手，“我與小妹一起回去，黃兄，告辭了！”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黃府。可見大雪初晴，冷冽的寒風鑽入肺腑，讓江霄兒清醒了幾分...

  半空中的沉雲已經散去，日頭用盡渾身解數，把最燦爛的光芒投射下來，映襯得白雪耀眼橙輝、冰如水晶；牆垣上落著一隻喜鵲，鳴啾高歌，唱得甚是歡快。

  江霄兒帶著紫蕭鑽進馬車，前往火鍋店，江清宸則直接回到了相府...

  “小姐，我覺得雪兒姑娘不該這樣低三下四，她好歹也是黃老爺和黃夫人的手中寶，一旦嫁入顧府，以後怎會有好日子過？”

  馬車上，紫蕭念叨著黃雪兒的遭遇。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事連紫蕭都能看出不公，黃雪兒又為何至死不渝、執迷不悟呢？

  這可能就是初戀最折磨人心的地方，若世間所有珍貴的愛情都能細水長流。就不會出現人生若隻如初見的惆悵之詞。

  江霄兒閉目養神，久久沒有作答...

  她又何嚐不為黃雪兒的命運惋惜？

  眼下雪兒還有得選擇，若真的嫁入顧府，娘家人在百般護短、爭吵不休，那她與顧雷的婚姻。勢必不會長久...

  馬車在鋪子前緩緩停下，冬日裏的火鍋店，客人如潮、濟濟一堂，熱鬧得宛如集市；一縷縷鮮香麻辣的氣味兒飄散出來，但凡路過的行人，都要朝裏麵瞥上兩眼。

  “江掌櫃，您來了！”小俊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上來道。

  江霄兒點點頭，“今日過來，有一事要交代！”

  “江掌櫃盡管說！”

  江霄兒‘嗯’了一聲，“把楚管事叫來，樓上說！”

  “是！”

  二樓包廂內，江霄兒把設計好的醫館裝修圖遞給小俊，“按照這個設計去裝修吧，同時，招聘大夫和醫師的工作也要同步進行，記住，要低調行事！”

  這句話，她已經囑咐很多遍了，小俊和楚輝。心裏自然清楚...

  “知道了江掌櫃！”

  江霄兒靠在椅背上，翻了翻火鍋店的賬簿，頗為滿意，“自打火鍋店開業以來，你們二人盡心盡力、恪守本分，我都看在眼裏。馬上要到歲末了，這幾日，楚管事把工人的名單統計上來，按照平時表現，下發年終賞銀。你們二人。我自不會虧待！”

  小俊是跟著江霄兒從縣城出來的，針對年終賞銀一事，他早已知曉...

  但楚輝是到京城以後才錄用的，從前他給富賈之家做過掌櫃和管事，可從未聽說過年終賞銀。

  隻有主子心情好了，才可能會扔下幾個銀錁子，算是打發了。

  “多謝江掌櫃！”二人齊齊行禮，臉上也樂開了花。

  在黃府飲了兩杯酒，此時江霄兒隱隱感到頭疼，她揉了揉眉心，“明日小俊隨我出城，去看一看京郊的土地！”

  小俊遲疑片刻，歎口氣道：“江掌櫃，如今天寒地凍、雪落三尺，那塊地買回來就先放著吧，不如等春暖花開、冰雪消融時去看，也不遲呀！”

  楚輝也勸道：“是啊，江掌櫃，現在氣溫太低，您就算有心種地，可作物都不耐寒，恐怕會...”

  江霄兒站起身，係上白裘披風，走到門口，“我自有定奪，你們無須擔心，隻管照做便是！”

  “是！”

  走出火鍋店，天色已經黯淡下來，月光如涼水一般，潑灑在天都城上空，把亭台樓閣、小榭瓊宇，映襯成了銀裝素裹、繽紛妖嬈的模樣...

  一夜無夢，江霄兒睡得頗為踏實。

  翌日上午，一輛石青色簡樸馬車，緩緩駛向順陽門，自城樓方向，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