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羅湘園的小丫鬟夏如，捧著一隻花瓷，在進入靈鬆苑時，不慎摔倒在地...

  精致的藍釉雕花瓷瓶，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割傷了夏如的手腕，殷紅的鮮血緩緩流出，浸染了她素白色的衣袖...

  “小姐，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摔倒的，您饒了我這回吧！”夏如倉皇跪在地上，顫聲求饒道。

  梁霄挑了挑眉，內心頗感詫異，這個江婉兒到底在搞什麽把戲？

  羅湘園的兩名丫鬟前後腳來到靈鬆苑，春嬌還未離去。夏如就捧著花瓶進來了...

  雖然心存疑慮，梁霄還是走上前去：“起來吧，我看看你的傷口。”

  夏如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伸出手道：“大小姐，這隻藍釉花瓶。是二小姐特意讓我送過來的，現在已經打碎，我怕...”

  “無妨！”梁霄歎了口氣，見傷口不是很嚴重，才淡淡道：“偌大的靈鬆苑，不差這一隻花瓶，你跟我進來，把手先包上。”

  “是！”

  夏如福了福身子，走到門口時，剛巧碰到了春嬌。眼神交匯之間，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大小姐，您這靈鬆苑環境真好，若是到了夏季，風景更是秀麗呢！”夏如坐在梁霄對麵，四下打量著屋內的陳設。

  梁霄冷笑一聲，幫她纏好紗布，看向一旁的雪瀾：“關門！”

  “是！”

  雪瀾管好房門，屋內的氣氛瞬間沉悶起來，梁霄臉上的笑意，也陡然危險幾分...

  夏如慌忙起身：“大，大小姐，我得回去了...”

  “站住！”梁霄眯了眯眸子，擋在夏如麵前：“看你這小丫頭還算機靈，若從實招來，我便放你回去，不會過於刁難，若有所隱瞞，你知道後果...”

  事出反常必有妖，梁霄一早就看穿江婉兒的壞心思，如今又派兩名丫鬟過來‘打馬虎眼’，真當梁霄是個瞎子嗎？

  夏如‘撲騰’一聲跪在地上，哭訴道：“大小姐，我什麽都不知道，您就放我回去吧！”

  紫蕭瞥了她一眼，沉下臉來：“你最好學聰明一些，若敢誣陷我們小姐，有你好果子吃。”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夏如連連磕頭，淚水糊在臉頰上。哭得甚是淒然。

  雪瀾站在一旁，臉色稍有難看，她搞不清楚，大小姐為何刁難一名丫鬟...

  是不是老爺和夫人對她太過寵溺，讓梁霄的虛榮心和優越感膨脹，才會苛刻她們這些身份低微、卑賤命短的下人...

  “起來吧！”梁霄抬了抬手，似笑非笑道：“你回去告訴二小姐，她的好意我心領了，靈鬆苑什麽都不缺，日後也不必送東送西，我受之不起！”

  “奴婢知道了！”夏如又磕了兩個頭，才惶恐不安地站起身...

  “雪瀾，開門放她出去！”

  “是！”

  夏如走後，梁霄在案前坐了好大一會兒，才起身繼續整理草藥...

  “小姐。這銀耳羹？”雪瀾指了指案上的瓷碗，不知如何處置。

  梁霄輕蔑一笑：“這羹裏沒毒，你拿去熱一下，跟紫蕭分著喝吧！”

  即便江婉兒癡傻呆笨、愚不可及，也不會明目張膽地投毒，特別是上次發過瘋後，她似乎變得愈發冷靜了...

  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複小人心...

  眼下靈鬆苑一片祥和，別無異樣，但越是靜謐恬淡的外表下，才會暗影幽浮、匿藏玄機...

  羅湘園內，江婉兒坐在銅鏡前，如月正幫她綰著頭發...

  “小姐，您頭發長得真好，都快齊腰了！”

  如月讚賞著。麻利地把頭發盤起來，將一支垂著金色蝴蝶的玉簪，別在發髻上...

  稍一晃動，金蝶閃閃發光、熠熠生輝，宛若飛起來一般，靈動活潑...

  “春嬌和夏如回來了嗎？”江婉兒冷清著臉，沉聲問道...

  如月輕輕頷首：“小姐，她們回來了，在外麵候著呢！”

  “叫進來！”

  “是！”

  片刻後，春嬌和夏如匆匆走了進來。二人屈膝行禮，低眉順目，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們且說說，那個小賤人有沒有咒罵本小姐？”江婉兒捏著拳頭，咬牙切齒道...

  春嬌躬著身子：“小姐，我把東西藏好後，就跑回來了，未曾聽到她罵您。”

  “哼，她若想罵，還能讓你聽到？”

  江婉兒狠狠剜了春嬌一眼，隨後又瞥向夏如：“你呢？那個賤人都說了些什麽？”

  夏如緊緊扣著手指，哆嗦半天，才喃喃道：“小姐，她讓您日後不要往靈鬆苑送東西了。”

  “嗬嗬...”

  江婉兒冷笑一聲，起身道：“她一個鄉野田間長大的賤人。有何資格挑挑揀揀？本小姐送她東西，是瞧得起她！”

  如月轉了轉眼珠，湊到江婉兒身旁：“小姐，現在已萬事俱備了，下一步。就是老爺和夫人那邊了...”

  “好！”江婉兒眯縫著冷眸，看著窗外翩翩落葉：“這次，我看她還能得意幾時！”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如月，伺候我更衣。去正院用膳...”

  “是！”

  為了避免梁霄和江婉兒起衝突，江老爺特意在靈鬆苑內騰出一間廚房，也算是給梁霄開了個小灶...

  所以一家人吃飯時，如果沒有特殊要求，梁霄就自己在靈鬆苑用餐，很少到正院這邊來...

  江婉兒帶著如月，緩緩步入正堂，躬身一禮：“爹，娘！”

  江夫人點點頭：“婉兒，快來坐吧！”

  “謝謝娘...”

  其乖巧溫順的樣子，如一隻軟糯糯的貓咪，與平日裏撒潑打鬧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迥然相異...

  江夫人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但江老爺卻始終陰沉著臉...

  他為江婉兒操碎了心，朝堂之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本就心力交瘁，疲憊不堪；回到家中又要安撫江婉兒，不得片刻清淨...

  如果她能像霄兒那般蕙質蘭心、從容大氣。那江老爺也不必整日愁眉苦臉、鬱鬱寡歡了...

  江清宸看著江婉兒，微微蹙眉：“小妹幾日不見，仿佛更清瘦了。”

  江婉兒翻了個白眼：“還不是被那個小賤人氣的...”

  “婉兒！”江老爺一拍桌案，不怒自威：“下次再被我聽到你這般稱呼霄兒，我決不輕饒...”

  江婉兒嚇得一激靈，往江夫人這邊靠了靠：“娘，你看我爹...”

  江夫人也隱隱有些怒氣，她看著江婉兒，一臉嚴肅道：“婉兒，不是娘偏向霄兒。她剛剛回府，又比你識得大體。這好歹是在家人麵前，你口出汙言，我和你爹訓斥一番也就算了，但若被外人聽去，不止會嘲笑你，也會指責丞相府缺乏管教、不懂禮數的...”

  這番話說得可謂是情真意切、語重心長，但江婉兒卻鼻孔朝天、充耳不聞...

  “小秋，把飯菜都端上來吧...”

  江夫人見江婉兒油鹽不進，便歎了口氣，吩咐小秋準備午膳...

  待飯桌上擺滿珍饈美食，如月湊到江婉兒身旁，輕聲耳語了幾句...

  這一幕，被江清宸看在眼裏，他淡淡一笑：“你們兩個嘀咕什麽呢？”

  江婉兒冷哼一聲，側過臉去，不予理會...

  待如月等人退出去後，江婉兒忽然轉向江夫人：“娘，要不要把姐姐叫過來一起吃？”

  這個提議不僅讓江夫人深感意外，就連江老爺都有些震驚了...

  江府內外，誰不知梁霄和江婉兒是死對頭，如今她邀請梁霄共進午膳，難道是既往不咎、冰釋前嫌了？

  “婉兒當真要叫霄兒過來？”江夫人瞠目道...

  江婉兒一臉肯定地點點頭。

  “好，你有這般心思，娘也替你欣慰。”

  說著，江夫人看著小秋：“去靈鬆苑，把大小姐請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