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扶桑便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說出：“如今夫人與楚家其餘人皆是身困京城，短時間內回不到獅城去。楚家產業無人打理，人心也散亂。遂小姐便吩咐奴婢秘密回到獅城去，趁此人心散亂之時將人收買籠絡過來，唆使慫恿他們離開楚家。”

  本來宋錦瑟還以為，施落是想要在那些店鋪安插些棋子，好方便以後作怪。

  但聽著，卻不是這麽一個意思。

  便盤根問底道：“讓他們離開楚家之後呢？”

  “小姐想要收買的人，都是在店鋪中舉重若輕的人，將他們收買了過來，自是安排在別的店鋪，與楚家抗衡的。”

  說到這裏，扶桑便又道：“夫人離開獅城已久，應當是不知道，我家小姐在獅城秘密盤下了不少店鋪。這些店鋪，都是位於楚家那些旺鋪的隔壁。”

  那些人，既然是在店鋪中舉重若輕，自然是知曉原本店鋪的運轉，將那套店鋪運轉的東西搬過去。

  兩家鋪子就輕而易舉地處於同一個起點。

  屆時，再稍稍加點手段，趁亂打壓一下楚家那些旺鋪。

  之後，鹿死誰手，那便不言而喻。

  聽著，宋錦瑟倒是勾唇一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不得不說，施落是真的有兩把刷子的，也怪不得書中，能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吞並了楚家的大半家產。

  隻是，宋錦瑟很好奇，“你們家小姐京城中那家燕脂坊不是虧損得厲害麽？哪來的那麽多的銀錢在獅城盤下那麽多鋪子？”

  即便是跟施若借錢，也借不來那麽多的銀錢吧。

  定是攀上了什麽別的金主。

  扶桑遲疑了片刻，便搖頭道：“奴婢不知。”

  宋錦瑟不經心地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扶桑便慌慌張張道：“夫人，奴婢是真的不知，隻知曉小姐與人合作，那人給小姐提供了不少的銀錢，獅城中盤下鋪子的錢，都是那人出的。”

  扶桑的話，不似是說謊。

  宋錦瑟眯著眼睛。

  想來施落的這個金主，也是恨不得除掉楚家而後快。

  暫且不知道這背後的金主是誰，可既然是能拿出那麽多的銀錢來，也不是什麽尋常之輩。

  如今，從扶桑口中已經問不出什麽來了。

  宋錦瑟便道：“你走吧。今夜之事，就當做是沒有發生過。你家小姐吩咐你去做的事情，你便好好地去做。”

  這話落，不但是扶桑有些懵，就連跟在宋錦瑟旁邊的青梔，也有些懵懵然。

  施落千方百計地想要弄垮楚家，大少奶奶知曉了施落的詭計，不是應該將她的計謀扼殺在搖籃之中麽？

  為何，還將扶桑放走。

  還說今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青梔覺得十分費解，可眼下，卻不是問出這些疑惑的時候。

  扶桑回過神來，倒是如獲大赦的模樣。

  忙不迭地起身，想要回到馬車裏。

  也是這時候，她才發現，就算宋錦瑟將她放走，她一個人也走不成。

  車夫已經死了，她並不會駕駛馬車。

  從這裏，無論是到京城，還是到獅城，都是路途遙遠。

  馬車到這裏，尚且用了半個時辰有餘。

  若是隻用兩條腿走路，走到天亮也回不到京城。

  何況，能不能走到京城，還是另當別論——這裏荒山野嶺，雖是入了冬，但還是有不少野獸出沒。

  若是運氣差一些，遇上了野獸，便是剛才宋錦瑟說的那個結局，棄屍荒野，被野獸啃得麵目全非。

  扶桑回轉頭，剛巧一輛馬車於道路前麵停下，而準備離去的宋錦瑟與青梔二人則是往那馬車走去。

  她急急忙忙跑上前，攔住了兩人，啞著聲音求助道，“夫人，車夫死了，奴婢一個人到不了獅城呀。”

  扶桑本以為自己知而不言，讓宋錦瑟放了她一馬，如今，宋錦瑟肯定是會送佛送到西，再幫她一把。

  可她終歸還是想錯了。

  宋錦瑟無動於衷，沒有回頭，就連步子都沒停，隻風輕雲淡地道：“這我可管不著，我隻說了能放你一馬，可沒說過要處處幫你。”

  她也不是什麽大善人。

  扶桑是施落的人，換而言之，是她的敵人。

  能放扶桑一馬，她已經是足夠仁慈。

  根本是不可能再幫她一把的。

  求助無門。

  扶桑一時如墜冰窟。

  是的，她倒是忘了，於情於理，宋錦瑟並沒有理由幫她。

  宋錦瑟繼續往前走，根本不往身後看上一眼。

  扶桑是死是活，根本不影響她的計劃。

  身後扶桑癱軟在地上，痛哭流涕，格外淒慘。

  不難想到扶桑的結局。

  如今，車夫死了，血腥的味道，那是極易將野獸招惹而來的。

  剛才的那聲狼嚎聲，便很明顯是在近處。

  就算是她放過扶桑，扶桑也逃不掉被野獸撕咬的結局。

  相信扶桑也是知道這個結局，所以才哭得如此之慘。

  即便是知道這樣，她也沒有打算幫扶桑一把。

  她不是什麽救世主，也不是什麽聖母瑪利亞，還沒有心地善良到要幫助一個要對付自己的人。

  所以，宋錦瑟走得毫無留戀。

  倒是跟在宋錦瑟身後的青梔，聽到扶桑那悲慟的哭聲，不由得歎了口氣。

  開口道：“大少奶奶。奴婢看著她也挺可憐的，說來，她不過是跟錯了主子罷了，不如就給她一條生路吧。”

  也是聽到了青梔這一句話，宋錦瑟才停下腳步。

  雖然扶桑為虎作倀並不值得同情。

  但看在青梔為她求情的份上，她可以給扶桑指一條明路。

  她回過頭來，眼神幽幽地看向地上痛哭流涕，六神無主的扶桑。

  冷靜道：“想讓我幫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停頓了片刻，又道：“但你得知道，我從來不幫對我無用之人，要讓我幫你一把，你就必須對我有些價值。”

  宋錦瑟是冷靜的，她對扶桑沒有過多的憐憫。

  畢竟對於她來說，扶桑雖是身不由己，但無法掩飾她是一個助紂為虐的幫凶。

  幫她一把，也等於是置自己於險境。

  雖是看在青梔的份上幫扶桑一把。並不意味著，毫無條件。

  扶桑聽到這話之後，有些驚詫地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麵前的宋錦瑟。

  “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奴婢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