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白紙。

  隻是瞧著與銀票大小相差不多，所以乍然一看之下，還以為是銀票。

  剛才的那張銀票已經花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些碎銀。

  所以，沈懿並沒有說謊，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真的就隻是這些胭脂。

  宋錦瑟看著那兩張白紙，隻覺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目光無比的幽怨，“沈懿，你是故意的吧？”

  那麽有錢的一個人，出門隻帶著那麽一點錢，誰會相信。

  反正她是不會相信的。

  隻覺得沈懿這個人小氣又狡猾，是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沈懿一臉的無辜，聳了聳肩道。

  “可是我身上隻有那一張銀票，畢竟最近手頭比較緊。”

  宋錦瑟看著他，眼神裏麵充滿了懷疑。

  總覺得沈懿這廝是在裝窮。

  “你手頭會緊麽？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坊市的生意，以及我與你合作的那個小冊子的生意，都很不錯吧，肯定是比我有錢多了。”

  沈懿也不反駁，隻道：“那些生意是不錯。但是支出也大，進進出出，餘下的錢也所剩無幾。”

  宋錦瑟總算是想起來沈懿是個大反賊這件事情了。

  他的錢不僅僅要自己養家糊口，還要替別人養家糊口，招兵養馬的什麽，都要白花花的銀子。

  賺來的錢不僅要上交國庫，還要替別人養家糊口，想想，宋錦瑟都覺得壓力山大。

  又想起他的結局，也有那麽點兒同情他了。

  這人雖然小氣吧啦的，跟個鐵公雞一樣，但品行什麽的怎麽也比那什麽渣男主四皇子好多了。

  憑什麽那四皇子曲越那廝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既然你這麽可憐，那我也不收你的報酬了。”

  宋錦瑟根本不想奪人之好。

  尤其是人家準備給自己的妻子送的東西，她是怎麽也不能據為己有的。

  “就當做是我今日空閑，義務幫你一回。”

  宋錦瑟雖然心裏肉疼得不得了，但還是說得大義凜然的。

  本來她是沒有義務幫忙的心思，隻想著能坑回沈懿一筆的。

  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底是沒有坑成。

  說完，就想要將手裏的胭脂塞回沈懿的手裏。

  沈懿沒有伸手接，瞧著，也沒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沈懿道，“說是要給你的，就是得給你。”

  “可”宋錦瑟還想拒絕。

  要是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是怎麽也不會說那句話的。

  那不是擺明自己給自己挖坑麽？

  若是沈懿真有妻室，而恰巧又知道自己搶了本該屬於她的胭脂，這後果，不可想象。

  可如今，不收也得收下了。

  雖然收下了，宋錦瑟也想方設法地想要還回去。

  “要不，你還是將這一套胭脂拿回去給你的夫人吧。”宋錦瑟道，“你花了那麽多時間挑選，又是特意為你夫人挑的。”

  宋錦瑟的話苦口婆心的。

  這胭脂於她而言，就像是一塊再燙手不過的燙手山芋。

  扔掉又不是，不扔掉又不是。

  沈懿道：“又不是隻有這一套胭脂。改天再重新挑一套就行了。”

  那模樣，風輕雲淡的。“就這樣了。”

  沈懿瞧著，也是下了決心不打算再要這胭脂了。

  宋錦瑟無法，雖然心情格外複雜，但也隻能將胭脂收下。

  自己要來的報酬，就算再怎麽不想要，也得收下。

  此時太陽已經西斜，餘光也已經沒有多少熱度，京城便是天色越晚，越是冷。

  宋錦瑟也沒有再跟沈懿繼續說下去的心思，道，“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就這樣吧，我先回府了。”

  沈懿不語，麵具下表情不明，隻有那一雙深邃如潭水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你這什麽也沒拿回去給你的夫人，怕是回去你夫人要罰你跪洗衣板的。”

  隻不過是隨口一說，想要調侃一下。

  以為沈懿會一笑而過，倒是沒有想到沈懿開了口。

  “不會的。我的夫人性子挺好的。”

  沒有說出口的是，這胭脂本來就是打算送她的。

  隻不過，換了種方式送。

  雖然過程不一樣，但胭脂總算是送到了宋錦瑟的手上。

  麵具下，沈懿的唇角上揚了一抹淺淺淡淡的弧度，若是不細看的話，根本不會察覺到。

  不過，這自然是逃不過宋錦瑟那雪亮的眼睛。

  這是宋錦瑟第一次聽沈懿評論他的夫人。

  以前，他總是避而不語。旁人根本就無從得知他究竟是單身還是已婚。

  如今，宋錦瑟總算是能確定了。

  沈懿說他有夫人是真的。

  而且，瞧著，應是與他的夫人感情甚篤。

  不然，也不會在談論起來時嘴角含笑。

  隻是宋錦瑟怎麽也想不明白，既然沈懿與他的夫人感情甚篤，為何沈懿之前受那麽重的傷，也不見他的夫人來照顧。

  不過，宋錦瑟到底是沒有多想。

  畢竟沈懿與他的夫人之間的事情，她一個外人八卦什麽。

  沈懿笑過之後，視線不知道移到哪裏，又道：“你也不必擔心我夫人會多想。我夫人若是知曉了，也不會多想的。”

  這句話，也是給宋錦瑟吃了一個定心丸。

  可以見得沈懿的夫人是真的好。

  不然，沈懿也不會在人後對她百般誇獎。

  宋錦瑟倒是生出了想要一見這沈懿的夫人的心思。

  一直很好奇，那應該是怎麽樣的一個風清月明的女子，能奪得了大反派沈懿的心。

  隻不過，沈懿到底是沒有再說起她。

  最後，宋錦瑟也沒有多說，跟沈懿告辭了之後轉身便走。

  宋錦瑟走出好遠，都沒有回頭。

  若是她回過頭，定是能發現沈懿還站在原地。

  可她從來沒有。

  對沈懿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自然不會產生留戀的情緒，每次離開，都是頭也不回的。

  她已經習慣了這般的不拖泥帶水，幹脆利落。

  楚胤止就在原地站了許久，街上的行人擁擁擠擠，可他的目光隻是定定地看著她的身影，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隨著黃昏日落一同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目光中，有眷戀之意。

  雖然也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身份是沈懿，這個身份與宋錦瑟並無什麽曖昧的關係。

  他也明白，隻要他的身份還是‘沈懿’，宋錦瑟就不會對他有過多的感情。

  但是，不知為何，他瞧見宋錦瑟頭也不回離開，心中就有一種難言的情緒。

  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