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宋錦瑟開口時才發現，沈懿麵前擺放著一本兵書。

  他聚精會神地看著，放在書卷上的手修長白皙。

  便是坐在麵前，也似是與世隔絕般，清冷孤傲，如同謫仙。

  這個模樣的沈懿，實在是像極了楚胤止。

  尤其是

  宋錦瑟的目光瞥了眼沈懿的手，修長好看的手上，有一道淺淺淡淡的傷疤。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楚胤止的手上，也有這麽一道傷疤。

  似是，也在同樣的地方。

  楚胤止聽到宋錦瑟的問話，才抬目，見到宋錦瑟近了身。

  很奇怪，他一向是警惕，偏偏宋錦瑟都近了身，他都不曾察覺分毫。

  興許，這段時日來，她日日都在身邊，所以他便習慣了。

  沒有細想。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

  分明是瞧見宋錦瑟狐疑的眼神落在他的手上，沈懿若無其事地將兵書合上。

  才清聲回答道：“此次讓楚夫人過來，是聽說楚夫人要變賣府中房契地契，不知是否有此事。”

  宋錦瑟打量著沈懿的手，正想瞧真切一點，沈懿已經換了個姿勢。

  那道傷疤，她再也瞧不見了。

  宋錦瑟雖是心存疑惑，但此時總不能抓住沈懿的手細瞧，也就歇了再去觀察的心思。

  畢竟，沈懿她都已經見過了，沈懿是沈懿，不是楚胤止。

  若傷疤真的在同一個地方，大抵也是恰巧傷在同一個地方罷了。

  隻是潛意識中，宋錦瑟還是覺得，沈懿與楚胤止相似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若是恰巧，這也太過於恰巧了吧。

  “沈公子是對我要變賣的房契地契有想法？”說話間，宋錦瑟已經施施然自己便找了位置坐下。

  旁邊便是有茶壺茶杯，宋錦瑟倒了茶。

  一杯給沈懿，一杯給自己。

  倒是挺自來熟的。

  生意做久了，便是麵對誰，宋錦瑟麵上都是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

  不客氣，但是卻是極有分寸，並沒有讓人覺得突兀。

  至少楚胤止是這樣覺得的。

  隨後楚胤止撚著細長的手指，不緩不急道：“是的，我想要將房契地契買下。”

  “沈公子，雖說是做生意，可我不想坑你。大家也是明白人，我便實話實說，楚家要變賣的房契地契，你若是買下也沒有什麽用處。若是那些房契地契有用處，也不會空閑至今。”

  宋錦瑟淺笑著開口。

  那些空閑的房契地契，宋錦瑟早就想要變賣了。

  如今，美人坊，楚素素的成衣鋪子，運作起來都需要銀兩。

  而且，她還有別的計劃需要銀兩支撐。

  之所以作勢成變賣家產狀，不過是為了抬高那些房契地契的價值而已。

  沈懿是不能坑的，至於那些對楚家虎視眈眈的人，坑了也是坑了。

  她還要坑雙倍的。

  楚胤止深沉的眸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宋錦瑟許久。

  倒是對宋錦瑟有些刮目相看。

  以往隻覺得宋錦瑟處事極有手段，不曾想，宋錦瑟在生意上腦子也非常靈活。

  似是想到了什麽，楚胤止下意識問：“你變賣那些房契地契，想要幹什麽？”

  “銀兩呀。”

  楚胤止：“”

  “楚家不是家纏萬貫，你要那麽多的銀兩幹嘛？”

  “哪有人會嫌棄銀兩多的。”

  楚胤止的目光落在宋錦瑟臉上，宋錦瑟並不是貪財的人，要這麽多銀兩自然是有她的用處。

  隻是，宋錦瑟並不想跟他說而已。

  畢竟，他如今於宋錦瑟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

  楚胤止並不打算再問，也並未再看宋錦瑟。

  手上自然而然地將兵書打開，若無旁人地翻著頁，隻是，書裏的內容，並未入眼。

  此時，耳邊倒是聽到宋錦瑟的聲音。

  “我需要銀兩，上京做生意。”

  楚胤止翻著書頁的手一滯，隨後抬眼望向宋錦瑟。

  不動聲色地打量著。

  不知宋錦瑟想要上京做生意的意圖是為何。

  是知曉了什麽，想要上京找宋子甫追究自己的身世？

  楚胤止眼中淩厲一閃而過。

  隨後，移開了目光，淡聲道：“楚家的生意根基都在獅城，為何要上京做生意？”

  宋錦瑟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方道：“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楚胤止看了她一眼，道：“都聽。”

  “假話便是，獅城的地兒小，又不及京城繁華。既是生意人，自然是想要將生意擴展，廣賺四方財，銀兩堆滿山的。”

  宋錦瑟笑眯眯地開口說著。

  “畢竟，誰都不會嫌銀兩多不是？”

  雖是半句話不離銀兩，聽著似是鑽錢眼裏去了。

  可楚胤止瞧過去時，卻瞧見宋錦瑟的眼中並無半點貪婪之色，倒是瞧見她眼中赤裸裸的野心來。

  這種毫不掩飾的野心，出現在一個女子眼中，也倒是少見。

  心中倒是平白添了幾分好奇，道：“那真話是什麽？”

  宋錦瑟嘴角勾了勾，倒也不隱瞞，直截了當道：“真話就是，我要讓楚家有立足的資本。”

  楚胤止心中是震撼的。

  於宋錦瑟而言，他不過是一個與楚家並無半點相幹的人，自然不會用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騙他，以贏得他的好感。

  所以，更能證明，宋錦瑟說這些話並不是什麽冠冕堂皇的場麵話。

  她是真心實意的。

  真心實意地想要讓楚家好。

  好長的一段時間裏，楚胤止都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宋錦瑟。

  他突然就燃起了想要深入了解她的心思。

  道：“你不過是衝喜才嫁進楚家，為何能為楚家做到如此地步？”

  這個問題，是楚胤止一直疑惑不解的。

  宋錦瑟倒是被楚胤止給問住了。

  倒不能直接跟楚胤止說起，她知道自己上京是死路一條，不得已所以才留在楚家，等一個時機從宋清清手中奪回自己的身份。

  不消片刻，宋錦瑟便滴水不漏地回答道：“既然是嫁進楚家，自然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我心係我的相公，既然也能心係楚家。”

  楚胤止呼吸微微停滯，心神也有些不寧了起來。

  其餘的，沒有細聽。

  他隻聽清楚了一句，宋錦瑟心係於他。

  難不成，宋錦瑟衝喜，也是自願？

  她一早就見過他，心係於他了。

  如此一來，也就能解釋，宋錦瑟所有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