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念之差終錯過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9      字數:2239
  濃得化不開的寂夜裏,地下河清越水聲幽幽蕩開,過不多時船槳擱下,小船搖晃靠岸,黑衣少女摘下寬大兜帽,扛起沉重的麻袋自船頭躍上石階,肅著張臉步履匆匆進了暗道,迎麵撞見滿手血汙剛從暗室裏出來的獄卒趙四。

  “陸姑娘。”趙四在距她兩步遠的距離站定,恭謹行禮。

  “哪兒還有空置的囚室,要隱蔽安靜些的。”陸夕顏與其擦肩而過時,漫不經心冷冷問道。

  “刑具比較齊全的,這一層前數第二間空著。”趙四目光掠過她肩上的麻袋,略一思忖答道。

  陸夕顏止步,偏了下頭,無奈道:“不需要什麽刑具,能把人鎖起來跑不掉就行。”

  趙四恍然,恭聲道:“三層樓有不少空著的囚室,我帶您去。”

  “不必勞駕,我知道了。”陸夕顏微微頷首,淡然獨自離去,有些吃力地扛著肩上的人,登上三層樓,隨便找了間空囚室開啟機關進去,將麻袋丟在地上,環顧四周取下嵌在石牆裏的一條鐵索連著的精鐵腕扣,過來解開麻袋,露出裏麵臉色蒼白雙眸緊閉的一張臉。

  她鬆了口氣,蹲下身子將麻袋取下,去解那人捆住手足的麻繩,轉身拿起鐵腕扣便要給人纖弱白皙的手腕拷上。

  誰料就在她轉身的一瞬,後頸驀地覺出涼意,汗毛都奓了起來,幾乎是憑著直覺,陸夕顏驀地腰身一擰躲過那一針,頸後破了油皮,現出一道極細的血痕,與此同時抬手去抓那丫頭的肩膀,力氣大到幾乎將其素白外衣扯落肩頭,後者終究不是習武之人,身法慢了半步,腳步一頓喪失逃走機會,彈指飛出銀針,直追陸夕顏眉心,卻落了空,眼前一花,人已至身前,赤手空拳拆了幾招,被一股大力摜在冰冷堅硬的石牆上,痛得冷汗直流,眼裏卻毫無怯意,直勾勾盯著陸夕顏。

  “原來你早就醒了?真是小瞧了你。”陸夕顏忍著後頸火辣辣的痛意,眼裏閃過冰冷戲謔的笑意,抬起左手亮出指間夾著的那枚細長銀針,“物歸原主。”

  長針伴隨著話音落下,既狠又準地沒入麵前之人後腦一處穴道,後者痛得劇烈一顫,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強自壓抑著破碎在喉中的吃痛聲,伏在地上冷汗涔涔,掙紮著抬手去摸那根銀針,竟摸不到尾端,根本無法自行將其取出,腥甜血氣溢散在齒間,痛不欲生。

  “我本不想對你下重手,隻想你幫我保守秘密罷了,是你逼我的。”陸夕顏冷眼旁觀著,緩緩蹲下身垂眸歎了聲,似是又想起什麽不愉快的往事,抬手捏住白衣少女汗濕的下頜,定定打量了半晌,“難怪說物以類聚,你和她真是像。”

  後者眼裏盡是冷漠和不屑,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全身氣力已流失幹淨。

  “七天,你就會忘記關於我的一切。”陸夕顏將鐵腕扣鎖在她右手腕上,發動機關,鐵索回縮抻直,將其拖拽過去,吊著右臂蜷縮在陰暗的角落。

  “還有你那所謂的知己。”

  陸夕顏憐憫似的最後看了她一眼,拔出腰間匕首擲在她身旁半步遠的距離,“如果實在受不了,給你選擇的機會。”

  汗水打濕眼睫,模糊中望見地上的匕首,白衣少女神色沒有半分波瀾,隻是閉上雙眼不再去看陸夕顏,咬牙捱著一陣一陣的頭痛。

  記憶已經開始出現破碎的征兆。

  她隻能下意識抓住最近的碎片,可竟然已記不清了。

  長安……

  正月十五,千燈夜……

  還有人在等她。

  無法繼續回想,那枚銀針似要將她的腦袋劈成兩半,她痛得手指緊扣住鐵索,骨節泛白,再難強忍下去,失聲低喊出來,陸夕顏勾了下唇,轉身拂袖離去。

  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其實挺好的。

  如果有的選,她挺想重來的。

  “你聽,什麽動靜?”來到三層樓的葉陵耳根一動,一把揪住乾震的衣袖。

  “去看看。”乾震皺了下眉,與她對視一眼,兩人疾步趕去。

  他們已自上而下找了六層樓,能用銀針試圖開鎖的暗室都找過了,始終沒尋到關押乾秦的地方,倒是發現了疑似藏匿所有被奪神兵利器的鑄劍室,可惜需要特製的幾把鑰匙才能開啟,隻能先記住位置,繼續往下麵幾層樓翻找。

  天宗九重樓實在是空蕩,除卻未歸的宗主與殺手團,隻剩下不足為懼的零星獄卒在拷打囚犯,他們一路也沒遇到什麽重要角色,索性沒有打草驚蛇,悄悄摸了下來,誰料剛進三層樓就聽見不同尋常的聲響,似有人動武,還有女子的痛苦呻吟聲,實在是反常,說不定能有什麽線索。

  暗室石門緩緩閉合,陸夕顏甫一出來便聽見有腳步聲逼近,雙眉微蹙,偏頭去瞧,先看見楚子鈺神色凝重大步流星走來,心裏驚疑一瞬,又緊接著瞧見他身後的白衣少女,還沒待看真切就變了臉色,身體反應搶在清醒理智之前,倏地抬手側身擋住麵容,罩上兜帽轉身便跑。

  “欸,她跑什麽……?!難不成也是闖入者?”乾震吃了一驚,追了幾步沒追上,隻見那黑衣人轉瞬消失在甬道盡頭,納悶地衝葉陵悄聲耳語。

  “沒看清她的臉,但似乎哪裏見過,有點眼熟。”葉陵低聲答道。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古怪。”乾震沉吟片刻,“說不定她知道父親在哪兒,我們捉了她,問上一問。”說罷,他抬腿便要追去,卻見葉陵立在原地遲疑,不由得一挑眉。

  “也不知道方才被關起來的是誰,她好像很痛苦,我們要不要多管閑事?”葉陵隔著厚重石門聽見裏麵一個姑娘微弱嘶啞的呻吟聲,生了惻隱之心。

  乾震抿唇不言,狠狠心搖頭道:“我們自身難保,恐無力兼顧萍水相逢之人了,這裏關押著太多人,我們救不了。還是先找到父親吧,若有餘力,再回來看看。”

  “也是,我們又不是什麽行俠仗義的大俠。”葉陵無聲苦笑,持劍走遠,不再去聽那令人良心作痛的微弱呻吟。

  聽聞此言,他鬼使神差想起那三個拜把子兄弟來,自嘲一笑,自歎終非同路人,挺落寞的。

  若是那三個家夥遇到這種情況,一定不會見死不救吧。

  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應當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而乾震……隻是個一心救父的小魔頭罷了。

  學術使我鴿了一個月文,吐血三升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