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長庚朝鬥破死門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8      字數:2420
  “劍臣……!”薛靖七起身踏前一步想要察看他的傷勢,卻被後者輕巧躲開。

  “我沒事兒!我們第一次合璧成功了!那巨劍斬下時,已然灰飛煙滅,傷不到我,我們趕緊找路去。”易劍臣綻出笑容,卻隻是瞅著她,不打算先行。

  薛靖七隻是抬眸看他,靜默一瞬,驀地傾而前趨,上前抱住他,後者怔了下,眼角一彎抬起左臂攬住她纖薄的肩背,正欲說些安慰的話,後背猝不及防劇烈一痛,沒忍住在她耳畔輕嘶一聲,頓時明白了她的意圖,啞然失笑。

  她翻開手掌一瞧,盡是溫熱的鮮血,如她所料。

  他無可奈何一笑,又想插科打諢,卻見她鬆開手後撤一步,垂眸無言,似是紅了眼圈,轉身提劍倉皇離去,大風扯著長衣飛卷,背影蕭索。

  “誒你等等我!我可是傷患,你要保護我!”他牙疼似的咧嘴一笑,沒皮沒臉追上去。

  正南景門離九為火,她至陰的七星劍意正好與其相克,此番由她一劍開路,應當足矣,不會再牽累他受傷。

  巨劍灰飛煙滅後,這一路上漫天翻卷的沙石也逐漸變少,取而代之的是枯黃落葉,鋪天蓋地如雨落,天地寂靜無聲,不見殺機。

  薛靖七皺了下眉,停下腳步。

  景門離九五行屬火,四時為夏,不應當是漫天枯葉,這卦位是四時之秋,屬土或金,能出現這種景象的隻能是西方乾、兌、坤所守三門,他們明明找準正北坎位直線相對的離位,怎麽會走錯了?

  遠方有鈴鐺輕輕搖響,聲脆若擲玉,遙遙撞進耳中後,轉瞬即逝。

  四麵狂風乍起,枯黃落葉橫飛疾舞,匯成旋渦,怔愣間握劍手背被飛葉劃破一道細長血口,薛靖七猛然回神,電光火石間反應過來,五行屬土的中方在陣法開始輪轉的那一瞬,已變成艮八所在的生門,艮屬土為山,因此才會有飛沙走石凝成的巨劍,而他們斬碎巨劍後徑直往對麵走,抵達的根本不是正南景門,而是……

  坤二死門,四時之秋。

  心跳漏了一拍,她驀地回首望見易劍臣正朝自己走來,他頭頂那片天並沒有金黃落葉,這說明他此刻還未入坤位,還處於渾夕山巔所在的中方。她嚐試著逃離,落葉風卷如影隨形,無法擺脫,心下一沉,看向他憔悴中強裝出的笑顏,心裏一疼,調轉真氣聚於掌心,喝止他的腳步。

  “劍臣你別過來!我們走錯了卦位,陣法輪轉後方位也變了,你在原地等我,我很快就回來找你。”她神色凝重,倉促喊道。

  易劍臣愣住,不以為意地一笑,蒼白著臉繼續朝她走去,慨道:“錯便錯了,我和你一起麵對,原地等著算什麽……”話音未落,前方景象突變,萬葉為刃漫卷成風暴將她的身影淹沒,他瞳孔驟縮,提劍疾奔過去,方一腳踏進便被一股極強的掌力掀翻出去,仰摔在地狼狽不堪,卻沒有受傷。

  薛靖七運了巧勁,這一掌隻送他出去,不傷其筋骨髒腑,其中有楊牧成數十年修成的渾厚內力,他根本不是對手,毫無抵抗之力。

  “阿靖!”他迅速爬起身再次衝過去,眼前卻一黑,目眩之後定睛一看,天地四方並沒有方才所見的枯黃飛葉龍卷,而是一片初春的曠野,天光大亮一瞬,閃電蜿蜒劈落,悶雷在厚雲深處炸響,恍若巨獸咆哮。

  他茫然四顧,思緒一片混亂,因擔心害怕愈發纏作一團,理不清前因後果。

  閉了閉雙眼,強自冷靜下來,他開始分析陣法。

  春雷。

  此刻他所處之地應當為正東方位的震三傷門,她踏錯的是……

  易劍臣兩眼一黑,臉上血色褪盡。

  她真是個自以為是的瘋子!

  死門為八門最險,他們兩人聯手都未必能全身而退,她把他扔出去是什麽意思,保護他麽?能活一個是一個?

  他氣得頭疼,又心疼得要命,此情此景,真是同當年摘星崖底禁地之行如出一轍,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沒有記起往昔,性子卻是半點沒變。

  “一定會殊途同歸的。”

  易劍臣鬼使神差想起七年前,他們隔著石壁說了這句話,相信彼此能夠活著闖出去,而後踏進殊途,並肩殺出去。

  哪怕看不見彼此。

  隻因心有靈犀。

  他垂眸一笑,心裏安穩了許多,提劍走向雷電,再無慌亂。

  坤二死門,萬葉飛刃,將天地四方皆割成粉碎。

  白衣似落葉在狂風中翻飛騰挪疾掠而過,漫天飛旋的枯葉割破衣衫,薛靖七淩空踏葉旋身飛劍,第一式長庚朝鬥,劍指蒼天,一人一劍快成一片虛影,四麵八方皆是劍光,枯黃飛葉落勢減緩,霜雪劍意似一川江水驀地漫開天地間,滿天黃葉一寸寸凝成堅冰,脆薄卻鋒銳,滯在風中,風過卻不動。

  汗濕三層衣衫,長靴甫一落地再次疾掠出去,未得喘息之機,薛靖七咬牙再出一劍,第七式天地開明,朔風逆行,大開大合的壯闊劍意自天地上下兩側朝著風中停滯的結冰枯葉碾去,冰寒齏粉隨風飛散如茫茫大雪,她終於鬆了口氣,沒有再次出劍。

  就在此一瞬,縹緲無蹤的鈴鐺聲再起,傳入耳中卻如萬千銅鍾同時撞響,幾乎要將人的神魂震出體外,薛靖七驀地抬手用力捂住雙耳,頭痛欲裂,全身經脈骨骼也隨之震蕩劇痛,幾乎要握不住劍,跪倒在地。

  七星劍意被鍾聲衝散,殘存風中的千百脆薄冰寒枯葉重新煥發生機,鋒芒更盛,隨著疾風鋪天蓋地射向拄劍掙紮的白衣少女。

  強烈到無以複加的殺意。

  薛靖七驀地抬頭看見這一幕,瞳孔驟縮,鍾聲卻不止,雙耳已有血流出,視野也逐漸模糊,被什麽遮蔽住,她強撐著奮力拔劍疾舞織出一道劍幕,無數冰鋒撞碎其上,卻有數十寒冰飛葉擊穿劍氣之幕,直射向她再無遮擋的身體。

  眼前越來越黑,她分不清是幻覺,抑或是汗水血水糊住了雙目,此刻已來不及抬手去擦,更來不及揮劍格擋,隻能憑著直覺滾身閃躲這些暗器,盡力避開要害,寒芒擦過她的側臉,割破手肘與膝蓋,白衣暈染開十數道血色,力竭之時她身形滯了一瞬,最後一枚飛葉寒芒閃過,穿透了她的肩背,幾乎要將其釘在地上。

  薛靖七悶哼一聲,死死咬住舌尖才沒有痛喊出聲,冷汗如雨浸透全部衣衫,拄劍跪倒在地,殷紅的血自指間滴下順著劍刃滑落,在劍下雪地匯聚成一片。

  風依舊很大,那滿天落葉已被斬盡,鍾聲停下。

  隻餘鮮血滴落在地的輕微聲響。

  這算是破掉死門的陣法了麽?

  她跪地喘息,沒有起身,抬起左手摸了把臉,指尖一片溫熱濕黏,模糊的視野裏,那是血色。

  還有六門未破,她卻看不清也聽不清了。

  也不知道他此刻在何處,是否安好。

  我發誓,構思的時候真沒打算傷這麽重,寫著寫著就莫名其妙變成這樣了,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