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年少輕狂又何妨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8      字數:2588
  接下來的幾日,巽早出晚歸,盡職盡責暗中探查易、薛兩人在書劍門的動向,每次回來複述的內容都大同小異,聽得楚子鈺直皺眉,想要親自潛上山去探查一番。

  “少宗主執意親自去一趟,可是對屬下近日探查的結果不滿意?”巽忍不住開口,雖心存不滿,表現得倒還是恭敬,也是鑒於上次的恥辱,對這尊煞神敢怒不敢言。

  離聞言也笑嘻嘻跟著起哄:“對啊對啊,巽的武功不敢說有多好,但輕功和潛伏探聽的本事可是全天宗最強的,少宗主竟然還是不滿意。”

  楚子鈺垂眸沒說話,冷著臉以軟布擦拭著剛磨過的劍刃。

  “唉,都相處這麽久了,你們還是不了解少宗主。”坤漫不經心玩著發間垂下的發帶,笑吟吟插話,“他想知道細節,想知道關於某人的一切。可你每次回來稟報的內容,都當真無趣得緊,什麽……還在山上,和誰吃飯,讀書,教誰練劍,沒有下山的動向之類,這麽籠統無聊的消息,換做是我,也聽煩了。”

  “有理!有理!”離立刻倒戈,笑得不行。

  巽無言以對,還想辯駁些什麽,瞅見楚子鈺那張臭臉,硬是憋了回去。

  “好,那今日,少宗主您去吧,屬下也歇歇。隻希望少宗主在看到一些細節後,能保持冷靜,不要一時衝動暴露身份,壞了我們的計劃。”

  楚子鈺沒有理會,收劍歸鞘,大步流星離開院子,前往書劍門。

  “巽,你也挺反常,以往總會因私怨壞大局,如今天天盯著他們兩個,竟能不壞事,心平氣和地完成任務,進步挺大啊。”乾淡淡笑道。

  “在這個時候跟他們動手,不是送死麽,瘋了啊我?既然要報仇,就要尋找合適的時機,他們總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我隻需要在他們最痛苦的時候,再踩上一腳,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足夠了。這是策略。”楚子鈺離開後,巽說話終於恢複正常語氣,不再偽裝。

  “欺軟怕硬也叫策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坤無所顧忌地嘲笑起來。

  刺耳的話,仇恨的臉,巽險些熱血上頭拔劍相向,但他也知道打不過坤,隻能忍氣吞聲,裝作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少宗主此行,真的會衝動誤事麽?”兌一臉認真地問道。

  “衝動誤事倒也不至於,但我敢打賭,他會受刺激,表麵風平浪靜,心裏啊,就像往烈火裏倒醋,那味兒,反正夠他受的。”坤聳肩笑答。

  日頭東升西落,流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蒼翠山林中,楚子鈺已沉默地探查了四個時辰,沒進食也沒飲水,就那麽遠遠地望著她,心裏五味雜陳。

  “我也要來!白兄弟,咱倆聯手,二打一,肯定能贏!”一直看熱鬧的楚中天縱身從屋頂上翻越落地,旋身扛劍回眸,笑嘻嘻地撞了下白小生的肩膀,眯起眼睛瞧著對麵的易劍臣。

  “二打一,你羞不羞?”易劍臣歪頭皺眉,笑吟吟衝兩人招了招手,揶揄道,“來來來,三打一我也不在怕的!”

  “小七!這狂妄的家夥強烈要求三打一!你快來助陣,咱們三打一,把他打得滿地找牙!不對,打得他找不到牙!”楚中天聞言挑眉,轉過臉看向坐在簷下階上的薛靖七,一個勁兒使眼色和揮手。

  “小天,別鬧。”薛靖七支腿懶散坐在陰影裏,捧著卷書冊,提筆凝神寫寫畫畫,聞言抬眼看了三人一眼,寵溺一笑,敷衍地擺擺手,又低下頭。

  楚中天見狀撅起嘴,一臉幽怨,給易劍臣看樂了,笑得直擦眼淚,白小生戳戳身旁的人,委婉解釋道:“楚少俠,你搬錯救兵了,師姐可是全天下最心疼劍臣師兄的人,咋可能幫著咱們痛打師兄呢,你說是吧,嘿嘿。”

  易劍臣咳嗽幾聲,忍著笑意道:“別這樣,怪不好意思的。”

  “我覺得很受傷,小七你怎麽能如此重色輕友呢……”楚中天還不死心,伸手捂住心口作悲痛狀,幾乎下一瞬就要委屈巴巴哭出來。

  筆尖在紙上一頓,暈染出一圈墨跡,薛靖七見鬼似的抬頭望向這三個活寶,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地合上書冊扔了筆,頹然起身,足尖一勾擱在階下的劍鞘,探手一撈劍已出鞘,還未等三人回神,下一瞬白衣已掠至眼前,長劍光寒,戰意陡燃,如刀尖入水,不聲不響開啟了戰局,竟是以一打三,場內陷入一片混戰。

  教三小隻辨認完草藥的言子清出屋透氣,無意間朝這邊一看,不由得怔住。

  一片刀光劍影晃得人眼花,根本看不清他們出劍的動作,連身形也看不清,隻聽見裏麵間或傳來亂糟糟的吃痛聲或嬉笑聲,嗓門最大的還是楚中天那小子,叫嚷著小七究竟幫誰,怎麽亂打,不過多時,白小生灰頭土臉地滾出混戰圈,扶著腰趔趄走了兩步,直歎氣:“都是魔鬼,太可怕了,我功夫最差,我不配……”

  “……?!”言子清愣了半晌,忍不住笑起來,直搖頭,真是群長不大的孩子。

  正欲離開,又聽見楚中天嚎了一嗓子,“小七你太過分了!打人不打臉!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這怎麽見人啊!”她定睛瞧去,楚中天抬手擦了下鼻血,一臉委屈地質問薛靖七,而後者呆呆地看了眼左手捏緊的拳頭,立刻背到身後,撐起一個大大的笑臉,被易劍臣從後一把攬肩入懷,護雞崽兒似的。

  “小天,對不住,媳婦兒下手沒個輕重,回去我一定好好說她!”易劍臣認真勸架,“要不,你打我,打回來,我不還手。”說罷,沒有把臉湊過去,反而一臉視死如歸地抱著薛靖七不撒手,後者也配合演戲,一臉委屈地靠在他懷裏。

  楚中天捂著鼻子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認錯態度十分不誠懇的兩人,從未見過這兩個家夥有這麽膩歪的一麵,腦子都給炸掉,悲憤地說不出話來,餘光瞥見不知何時來到此地的言子清,拖著腳步委屈巴巴跑過去,告狀道:“子清,他們欺負我嗚嗚嗚……你幫我打回去,幫我報仇好不好!”

  言子清原地僵硬了一瞬,而後裝作沒看見似的轉身就走。

  楚中天:“……?”

  這邊三人已經笑倒,薛靖七抬手抹了下眼睛,鬆開易劍臣,後者卻不放手,依舊摟著她的腰身。

  “戲都演完了。”薛靖七愣了下,認真道。

  “可我入戲太深怎麽辦?”易劍臣笑吟吟說罷,目不轉睛看著她,低頭湊近,擦過她的鼻尖,氣息變得炙熱,後者卻身子一僵,驀地抬手輕拍了下他的臉,指尖灼燙。

  易劍臣愣住,不解其意。

  “有蚊子,沒打著。”薛靖七掙脫了懷抱,抬手捏住耳朵,氣息不穩地解釋了一句,閃身走開,去拾劍鞘和筆紙。

  “這大冬天的,哪兒來的蚊子。”易劍臣失笑。

  楚中天和白小生裝作兩隻什麽都沒看見的蚊子,悄無聲息溜走。

  晚霞滿天,白衣少女鮮活跳脫,明亮又溫暖,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她在他麵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看到她和易劍臣在一起那麽開心,那麽親密,楚子鈺心如刀割,羨慕、嫉妒、憤怒、苦澀、痛苦、黯然……諸多複雜情緒一鍋燉了,被烈火燒成飛灰。

  為什麽這些美好,他都無法擁有,哪怕是一日,都不能。

  命運何此不公。

  他壓抑著,握緊了劍鞘,躊躇了片刻,終是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