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明哲保身司徒家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8      字數:2082
  夜裏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越往東行,雨勢越大。

  馬兒嚼著被雨水打濕的幹草,不疾不徐。

  衣衫半濕的薛靖七立在簷下等雨停,低著頭巋然不動,神色隱在寬大的笠簷下看不清楚,隻有磨出薄繭的修長手指反複摩挲著滿是水漬的劍鞘,不住收緊,雙唇抿作一線,整個人就像繃緊的弓弦,周身漫出來的肅殺氣息就連大雨也澆不滅。

  信裏言簡意賅地寫著圍攻墨門劍契的勢力黑白兩道都有,讓她多加留心。可她一直想不通,墨門劍契行俠義之事,能得罪誰,父親磊落一生,俠名遠揚,又低調內斂,與人為善,怎會與同道結仇,究竟信中所指的白道會是誰……難不成是楚盟主。

  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仰首看向漫天灑落的大雨,長長籲出一口氣。若那些人想放火燒山,那這場雨下得越久越好,最好永遠都別停。可若如此,她耗在路上的時間也會變長,多耽誤一刻,就多煎熬一分。

  最終決定等雨勢稍小些,她便冒雨趕路,縮短吃飯睡覺的時間,千裏的路,馬不停蹄,最快兩天半應該能趕得到雁蕩……一定要等她。

  此刻的揚州城司徒府,冒雨奔進一個小姑娘,雙臂交叉遮在頭頂氣喘籲籲衝到簷下,擰了幾把衣衫的水,聽到有人喚她,抬頭便看見不遠處打開房門往她這邊張望的司徒念,慌張地朝外麵張望了一圈,忙跑了過去。

  “欸,你趕緊先回去換身衣服,別著涼了。”看見明月狼狽如一隻落湯雞,司徒念驚訝地張了張口,將原本想問的話強行咽回去,通情達理地揮揮手。

  明月卻邁進屋裏將門關好了,神色認真地低聲道:“小姐,你昨夜不是讓我出去打聽延陵英雄大會嗎,我打聽到了,確實出了好大的事,難怪老爺會憂心忡忡的,把自己關在屋裏不出來。”

  “出了好大的事……?!”司徒念聞言一個激靈,瞪大眼睛緊張問道,“和乾震有關嗎!和靖七他們有關嗎!還是說……和咱們家有關……”她下意識關心的不過是自家一畝三分地,家人、意中人和好朋友的安危就是她那顆心所能盛下的全部了。

  “呃……”明月咬著唇抬手撓頭思索著,“小姐,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有關……可能沒有直接關係,有間接關係。”

  司徒念若有所思地叉腰點了下頭,踱步歎道:“我不打斷你了,你繼續說。”

  明月猶豫了下,湊上前,在她耳畔悄聲說了幾句,司徒念聞言愕然,心亂如麻地踱來踱去,低聲反問道:“你確定?!”

  “那些江湖客就是這麽私下議論的。”明月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我去找我爹問清楚!”司徒念咬著唇奪門而出,又轉身回來扒著門框衝明月叮囑道,“你趕緊回去換身幹衣服,別跟其他人說這件事。”說罷,急匆匆沿著回廊奔向司徒延所在的正屋。

  連敲門聲都沒有,未拴的屋門猝不及防被推開,濃重的濕氣湧進點著火盆的屋裏,抬眼看見同自己置氣已久連房門都不踏出的女兒出現在麵前,司徒延麵上閃過一絲詫異。

  “爹,延陵英雄大會上前盟主北山嶽所說的那些話,您相信嗎?”司徒念開門見山,緊張兮兮地盯著坐在桌前的父親。

  “你,你從哪裏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司徒延變了臉色,忙起身走到門邊將門關嚴實了,皺著眉低聲斥問。

  “如果是假的,那倒沒什麽關係,可若是真的,正道武林可就變天了啊……”司徒念看見父親反應如此激烈,心裏更是忐忑,低聲問道,“爹,您是怎麽想的,可以告訴念兒麽?司徒家在這件事上的立場,是什麽……”

  司徒延欲言又止,背著手在屋裏徘徊,連連歎氣,說道:“爹也不知道。”

  轉頭看見司徒念咬著唇不說話,他心裏更是沒來由地煩亂,皺著臉回到桌前坐下,語重心長道:“念兒,不要插手這件事,也不要和其他人說,你就當做什麽都沒聽到過。此事無論真相是什麽,爹隻想讓咱們司徒家明哲保身,你和皓兒平安,不卷進這陰謀算計裏,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您不是一直教導哥哥和我,做人要嫉惡如仇,愛憎分明麽?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司徒家的人向來憑心而動,敢於……”

  “你還有臉說,明知道那小子是白雲宗的賊子,卻分不清對錯。”司徒延冷著臉打斷她的話。

  “……”沒想到父親還抓著這件事不放,司徒念深吸口氣,盡力平息自己的怒氣,語氣平和地將話題拉回去,“您膽子真的太小了。”

  司徒延聞言吹胡子瞪眼,怒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們兄妹倆!楚盟主可是正道武林的領袖,威信極高,武功也極高,得罪楚盟主有什麽好處?再說那詐屍的北山老兒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就是爭權奪利的肮髒事。這件事你不要再問了,司徒家也不會插手,你可莫要出去胡說,引來殺身之禍。”

  “我都被禁足了,哪兒有能耐出去胡說八道……”司徒念小聲嘀咕。

  “你嘀咕什麽呢?”司徒延怒氣未消。

  司徒念基本明白了父親對此事的態度和立場,撇撇嘴也不敢再爭論什麽,見他發問,隻能話鋒一轉問道:“聽說楊伯父和夏侯老……咳前輩,也去了英雄大會,不知道他們的態度和立場是什麽……”

  司徒延目光閃爍了下,沒好氣地慨道:“管好自己就行了,其他人做什麽,我們也管不了。”

  “好吧,其實我的意思是……萬一夏侯家的立場和咱們司徒家不一樣,那這婚事您看是不是可以……”司徒念訕笑道。

  “不能。”司徒延將她的話頭扼死在喉嚨裏,掀起眼皮道。

  “我討厭你!”司徒念氣鼓鼓地一拍桌,不待父親再度發作,奪門而出。

  “你……”司徒延頭疼地連連歎氣,“這臭丫頭真是翅膀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