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直言同眠證清白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8      字數:2637
  日影逐漸變短,易劍臣掐算著時間,心煩意亂地踱來踱去。約定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可薛靖七仍不見人影,恐生變數。

  他看著乖巧坐在旁邊的紀雲清,正暗忖如何對付這兩個守山的比較穩妥,忽聞馬蹄聲漸近,他耳根一動,聞聲望去,一人自林間小路策馬疾奔而來,日光下煙塵彌漫,徑直朝著這邊過來,眨眼的工夫已到眼前,那漢子勒住馬韁滾身下馬,急匆匆要上山,卻被攔住,從懷裏取出份被汗水打濕發皺的信箋,解釋著什麽。

  易劍臣看見那人額間係著條繩帶,怔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衝上前去,看清那繩帶上的金屬墨字標記後,心裏一緊,疾聲打斷他們的談話,問道:“閣下可是墨門劍契中人?”

  那漢子轉頭看過來,眸中閃過一絲驚訝,抬手擦了下臉上的汗,點頭道:“不錯,我是墨門劍契信州分部的弟子。這有一封來自總部林成羽首領的急信,需要送到一位薛姑娘的手上,聽說她在青山閣養傷。”

  “你們總部是不是出事了?!”易劍臣心裏一沉。

  “不錯,雁蕩總部出事,分部的弟兄們聞訊都往那邊趕呢,好像是總機關被賊人動了手腳,現下幾位首領和一些弟兄都困在裏麵出不來,聽說那夥混蛋想要放火燒山。不多說了,我也該走了!”漢子說著,看守山的其中一書生接過信箋疾步上山進閣送信,便吐了口氣,使命完成,衝易劍臣粗粗抱了下拳,不待他答話,抓著馬韁翻身上馬,匆匆東去。

  “師父……”易劍臣回過神來,迫切地想要知道信箋的內容,奔回烏篷馬車旁拉起紀雲清準備闖山,驀地又記起什麽,伸手探入懷中摸出貼身保存的錦囊,將其拆開,倒出一張折疊好的字條,心如鼓擂地展開。

  師父說過,若有大事發生,不知如何做,就打開錦囊,按照他說的做。不可提前打開,不可將內容告訴阿靖……當下解錦囊的時機應是到了。

  可這字條上所寫的內容,如冷水澆頂,涼透了他全身的熱血。

  涅槃血蠱,無有生路,以命換命,求仁得仁。

  墨門已被迫卷入江湖紛爭,不日恐起腥風血雨,無論發生何事,望他盡力攔住性子固執、意氣用事的阿靖,不許趕回去做無謂犧牲,待其混元真氣大成,劍氣反噬徹底解決,再讓她知曉此事。她平安,不再受苦痛折磨,才算了了師父的一樁心願。

  易劍臣驀地紅了眼圈,攥著字條,大腦一片空白。

  昨夜兩卦皆為死門,原來……是這樣。

  攔住阿靖,瞞著她,讓他們父女連最後一麵都見不上……這怎麽可能做得到。日後阿靖知道真相,定會承受不住,而他也無法麵對她。

  可是,正如師父所說,阿靖的身體還未徹底複原,若中斷混元真氣的修習,回到雁蕩必然動武,劍氣反噬再卷土重來,很有可能危及性命,而且,就算搭上性命,也救不回師父了,屆時生離死別,她哪裏承受得了……

  他擰起眉頭,閉上雙眸,咬著牙,難以抉擇。

  “大哥哥,你怎麽了?”紀雲清仰著頭輕聲問道。

  易劍臣聞聲睜開眼,沉默地抬手摸了下少年的腦袋,低聲道:“你害怕打架麽?”

  紀雲清愣住,一時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不用怕,大哥哥會護住你,你跟緊了。”易劍臣說罷,拉起他的手大步流星往山門走去。

  剩下的那書生見此情形,邁出一步,伸手欲拔劍攔阻,易劍臣冷著臉劈手抓住他的右手腕,手肘往旁側一抬一撞,正擊中他的下頜,書生吃痛還未張口說話,後頸又是一痛,兩眼一黑昏倒在地,在易劍臣麵前竟是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

  “走。”易劍臣轉身將少年扛在肩上,疾步奔向山上。

  他輕身功夫好過送信的書生,縱使扛著個半大的孩子也沒影響身法,很快就追上,但還是沒來得及截下書信,眼睜睜看見那書生衝進人群,將信遞給了傅衿。

  “你怎麽上山來了!你將陳斯怎麽樣了!”送信的書生看到尾隨而至的易劍臣,肅著張臉斥問道。

  青山閣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這一不速之客,而易劍臣也看到被劍陣圍在當中,臉色非常難看的薛靖七,兩人目光相撞,他將肩上扛著的紀雲清放下,牽著他走進圈中,轉頭看向青衫長者,拱手行禮,朗聲道:“在下龍淵劍主易劍臣,見過青山閣主傅前輩。”

  “龍淵劍主?”眾人聞言皆吃了一驚。

  “晚輩闖山是情非得已,還望前輩原諒。不知青山閣發生何事,竟要刀劍相向,為難阿靖。”易劍臣皺眉道。

  “這孩子是……紀雲清?”傅衿的目光卻停留在少年稚嫩的臉龐上,略帶猶疑地問道。

  少年聞言抬頭去看易劍臣,見他暗暗頷首,於是對著傅衿怯生生地點頭。

  “事情是這樣的……”徐追遠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給易劍臣聽。

  “昨夜她一直同我們在一起,寸步未離,我和雲清都可以作證。”易劍臣道。

  “醒著的時候自然可以作證,閣下入睡後,又怎知她依然在城裏。”方慎終看到有人給薛靖七作證,心裏鬆了口氣,可其中依然有疏漏,還需再確認一下。

  易劍臣歎了口氣,幽幽答道:“我們三人同榻而眠,她睡裏麵,若中途離開,我必然有所察覺。她睡著後,我才睡的,我醒來時,她還沒醒呢。我這番回答,你可滿意?”

  “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禮記·內則》有雲,男女七歲不同席,你們,你們二人怎能同榻而眠……!”方慎終聞言愕然,理解的重點完全跑偏,難以置信地看向薛靖七,後者麵色微窘,無可奈何,但看樣子並沒打算反駁,此事竟是真的……她那麽知書達理的姑娘,怎能做出這等有傷名節之事。

  徐追遠聞言挑眉,眯起雙眼幹咳一聲,而傅衿的臉色也有些微妙。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江湖中人,沒你們那麽多講究。”易劍臣歪著頭笑了下,繼續說道,“阿靖之前傷勢嚴重時,冷到無法入眠,我便抱住她給她取暖,我們雖同榻而眠,但恪守禮節,和衣而臥,並未做什麽別的事,你們可不要胡思亂想。”他看方慎終反應如此激烈,眼神又一直粘在薛靖七身上,心裏不快,擔心自家的兔子被別的胡蘿卜看上,忙變相宣誓主權。

  “你們……”方慎終血氣上湧,臉漲得通紅,此刻好像突然明白,薛靖七那日所說的意中人,就是麵前這位大名鼎鼎、不拘小節、胡說八道的龍淵劍主,一時心裏翻江倒海,說不出的難受。

  “現在你們總該相信我的話了。”薛靖七歎道。

  眾人緘默無言,似乎心中仍有疑慮。

  “你們關係匪淺,自然口徑一致。七弦琴沒找到,嫌疑就無法消除。”司徒皓嚴肅道。

  易劍臣聞言看向司徒皓,神色微妙,心中所想同薛靖七並無二致,他們雖然跟司徒皓關係不好,但也不至於這麽……

  “這樣,易少俠與靖七先留在閣中,傅某還需要時間理清思路,且關於這孩子的去留,也需要考慮。時候也不早了,大家用過午飯,先回去休息。傅某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若靖七真的清白,青山閣自然會還一個公道。”傅衿話音落地,眾人收劍歸鞘,讓出道路。

  易劍臣看見傅衿將那封信箋塞入懷中,心裏有些焦急,又聽聞她這麽說,釋然點頭,抱拳道:“那就多謝傅前輩了,我和阿靖定當配合,找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