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一生苦相思難拋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6      字數:2862
  “差點殺了薛靖七,你心疼了?”陸夕顏甩開楚子鈺的手,輕笑一聲,轉身欲走。他依舊攔住她去路,冷著臉沉默不言,那嫌惡的眼神,就像看一條毒蛇。

  “你自己出麵,親自對她下重手的時候,你不心疼了?”陸夕顏沒有什麽耐心在這裏跟楚子鈺對峙,隻想趕緊回天宗找江少右,見這位少宗主此刻分毫不退讓,就是想找麻煩,索性反唇相譏,毫不客氣捅上一刀,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聲道,“楚子鈺,你根本不懂如何愛一個人,你若真的打心底裏在乎她,心疼她,你不可能看著她的眼睛,依舊下得去手。不要說什麽迫不得已……你隻是不甘心,想占有她罷了。你這樣自私,沒有資格站在我麵前,為她討什麽公道。”

  楚子鈺臉色微變,這番話就像一柄薄刃遞進了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他想要辯解什麽,卻發現無話可辯。

  雷聲隱動,卻沒有閃電。

  那不是雷聲,腳下的地麵都在微微發顫,是馬蹄聲!

  陸夕顏心裏一跳,轉頭漠然看著楚子鈺,“墨門劍契的人來了,少宗主還打算站在這裏和我繼續聊天麽。”

  “我要感謝你。”楚子鈺忽然道。

  “你說什麽?”陸夕顏皺眉。

  “你幫我除掉了易劍臣,我很開心。”楚子鈺揚威似的笑著。

  陸夕顏吐了口氣,頗為好笑地冷眼覷著他,都到了這分田地,他作為少宗主不趕緊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相思鏈還奪不奪,天宗是否撤走……心裏想的竟然隻是如何化作毒蛇反咬她一口,讓她也體會到同樣的痛苦,如此才快意。

  如此睚眥必報,真不像個男人。

  她不屑地一笑,伸手將風帽拉低,拎著黑箱子走遠,消失在雨幕裏。

  馬蹄聲更近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楚子鈺走到拐角處,看見乾、坤、震依舊沒有放棄奪取相思鏈,將傷重的易劍臣與薛靖七圍在中間,搏殺在繼續。易劍臣卻不顧毒發,以頑強的意誌力支撐著身子,將薛靖七護在身後,替她擋下漫天的刀光劍影。

  真是令人嫉妒。

  還好他很快就要死了。

  他摸出腰間的鳴鏑,向天宗殺手發出了撤走的命令。

  靖七,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遠遠看了她最後一眼,他找到藏在鎮裏的馬匹,策馬從鎮子的另一個方向撤走。

  楊牧成、薛遠帶領墨門劍契的人趕到平雲鎮時,天宗的人已全部撤走,隻留下薛靖七無力地跪在雨裏,緊緊攬住易劍臣的肩膀,無聲地哽咽,而後者雙眸緊閉,龍淵劍尚未來得及歸鞘,安靜地躺在滿是鮮血與泥汙的雨水裏,兀自嗡鳴。

  天宗的人快馬加鞭冒雨趕路一夜,次日天明,便已回到總部。

  巽傷得最重,又淋了一夜的雨,差點沒撐得下去,回去後便躺著,短時間內再難出去執行任務。乾、坤、震各自回去處理傷勢,所幸傷得不重,修養幾日便無大礙。陸夕顏連濕透的黑衣都未換下,拎著黑箱子徑直去找黑袍書生。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楚子鈺,看見陸夕顏進了江少右的屋子,微微一皺眉,無聲地跟過去,在門外偷聽。

  “三十支箭,全用光了?真夠狠的……”坎打開箱子一瞧,吃了一驚。

  “陸姑娘,你可別告訴在下,用光了三十支箭,醉春風也隻剩下這麽一點,你都沒殺得了薛靖七。”坎打開瓷瓶一瞧,樂出了聲。

  楚子鈺捏緊了拳頭,原來陸夕顏要殺薛靖七的事情,坎也知道,卻並未告知於他,這個臭小子也根本不把他這個少宗主放在眼裏。

  “醉春風有解藥麽。”陸夕顏直奔主題。

  “自然是沒有。”坎聳聳肩。

  “能配出解藥麽?”

  “……?江某向來隻製毒,不解毒。陸姑娘此言何意,我不太明白。”

  陸夕顏心裏一疼,低聲歎了口氣,將來龍去脈簡單同他說了。

  “竟然殺錯人了。”坎聽完後一個頭兩個大,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隻要你能配得出解藥,不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陸夕顏認真道。

  “陸姑娘和少宗主也真是有趣,一個想要易劍臣活,恨不得薛靖七死,一個想要薛靖七活,恨不得易劍臣死,你們兩位如此深仇大恨,卻能相安無事,屬下也實在是佩服得緊。”

  “陸姑娘畢竟是宗主的義女,地位在我們殺手之上,所以您也不必和屬下談條件,陸姑娘說什麽,就是命令,屬下自然會盡力照做。”坎見陸夕顏神色緊張,無心玩笑,隻能繃起臉來,認真回答。

  “這麽說,你能解得了醉春風!”陸夕顏眼眸一亮。

  坎笑了下,將那瓷瓶又恭敬遞給她,陸夕顏不解。

  “醉春風外用是毒,內服是藥,以毒攻毒,靜養幾日,就會沒事了。”

  陸夕顏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陸姑娘盡管放心,屬下說的是實話。”坎笑道,眉頭卻微蹙,遲疑地補充一句,“不過……醉春風外用,一點點就足以致命,可內服,卻需要至少半瓶的量。如今隻剩這麽點,還不足以將人徹底救回來,頂多吊個命,多撐些時間,還不能動用武功,否則神仙難救。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加緊研製新的醉春風,大概需要半個月,陸姑娘可以先設法將這少量的醉春風給易劍臣服下,半月後再服下剩下的部分,就可以了。”

  陸夕顏捏著瓷瓶,一時無言。她如今已是個“死人”,不能露麵,也不知假以他人之手給易劍臣送過去,他們會不會相信……當真是進退兩難。

  “多謝。”她微微一頷首,表達了謝意,離開了屋子。

  甫一出門,一道淩厲的掌風擊向麵門,她大吃一驚,此刻身上沒有兵刃,隻能抬手防禦,以雙臂格擋住,還未反應過來,那人中途變招,竟劈手奪下了她手中的瓷瓶,旋身後撤,勾唇一笑。

  “楚子鈺!”陸夕顏醉春風被奪,才恍然明白過來,不由得大怒,出招攻向麵前之人,後者卻三下五除二將其製住,戲謔道,“你手中無劍,論拳掌功夫,勝不了我。”

  “還給我!”她心急如焚,如今易劍臣的救命稻草被握在楚子鈺這個瘋子手裏,他若就此毀掉,豈不是遂了他的心意。

  “陸夕顏,我們打個賭好不好?”楚子鈺將裝有醉春風的瓷瓶塞進懷裏,滿眼笑意。

  “我為什麽要和你賭。”陸夕顏冷聲道。

  “如果你不賭,易劍臣就死路一條。”

  “簡直是瘋子!”

  “彼此彼此。”楚子鈺漫不經心地笑。

  “你要賭什麽?”陸夕顏漠然看他。

  “這醉春風先放我這裏,我會放出消息,讓那些人知道唯一的救命方子在我這裏,而我,要用這個同靖七交換條件。”在門外偷聽時,他就想好了新的計策。

  “什麽條件?”

  “用她自己交換。”楚子鈺一字一頓,誌在必得。

  “讓她離開易劍臣,和你在一起?”陸夕顏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滿眼嘲弄,“楚子鈺你是三歲小孩麽,你幼不幼稚,她根本不喜歡你!你這樣做,她隻會更厭惡你,更怨恨你,因為這足夠下三濫。”

  “那照你的意思,我應該做一個高尚無私的人,上趕著幫易劍臣把毒給解了,然後一臉欣慰、滿心悲傷地看著他們郎情妾意麽!”楚子鈺哈哈大笑起來,戳著自己心口,滿眼荒唐,“不錯,我楚子鈺就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又怎麽樣!得不到她的心,哪怕得到她的身子也好!我早就受夠了,什麽君子,都是狗屁!都虛偽惡心。”他猩紅著雙眼,仿佛要將麵前的陸夕顏剝皮拆骨生吞下去。

  “你憑什麽覺得,薛靖七會答應你這個荒唐的條件?”陸夕顏悲憫地看著麵前這個發了瘋的癡情人,輕聲問道,“憑她足夠喜歡易劍臣麽。”

  楚子鈺啞口無言。

  “這個賭約,你若贏了……你也徹底地輸了。”陸夕顏平靜道。

  她知道薛靖七有多喜歡易劍臣,她甚至已經能夠猜到這個賭約的結局,但不論如何,易劍臣看來是能活下來了,她便沒有必要與楚子鈺再吵下去。

  楚子鈺凶狠得意的目光驀地失去了神采,仿佛獵人掉進了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