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雨聲碎血染白衣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6      字數:3124
  “易劍臣,雨越來越大了!山路泥濘也不好走,你停下來,進來躲一下雨,等雨小些再趕路也不遲!”

  楚中天掀開簾子看見鐵灰色的厚雲沉沉壓下來,黃豆般大小的雨點迎頭劈啪砸落臉上,雨霧蒼茫,山路崎嶇,易劍臣坐在外麵縱然戴著鬥笠披著蓑衣,衣服依舊濕了一半,再這樣下去,會成落湯雞的,他實在過意不去,隻能衝易劍臣的背影大聲喊道。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很不安。再堅持一會兒就到了,不礙事,不必多耽擱時間。”易劍臣聽見楚中天的話,隻是微微一側頭,沉聲道。

  “不安?”楚中天有些發愣,尋思了下,忽然一笑,“莫不是,近鄉情更怯?”

  易劍臣聞言一陣赧然,無奈地轉頭看了身後人一眼,看見後者滿臉看熱鬧似的,歎了口氣,正經道,“瞎說什麽呢……你放下簾子老老實實回去坐著,本就身體虛弱,再折騰壞了我可賠不起。”

  楚中天“哦”了一聲,放下簾子乖乖坐回去,心道,易劍臣這小子分明就是不敢麵對小七,一個兩個都是大別扭,還死鴨子嘴硬,哼。

  易劍臣手上又加一鞭,馬車的軲轆飛速碾過泥濘的山路,泥水四濺,車廂劇烈晃動,楚中天一不留神差點閃了腰,堪堪抓住邊沿,穩住身子,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想吐。他竟然虛弱到,連馬車都會暈!

  沒過多長時間,馬車漸漸放緩停下,楚中天急忙掀開簾子俯身幹嘔,卻什麽都沒吐出來,難受得要死。

  “終於到了麽……我不行了,再這麽下去真的要吐了……”楚中天有氣無力地伸手搭上易劍臣披著蓑衣的肩膀。

  “小天,你看,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在外麵。”易劍臣蹙眉,朝前一指。

  楚中天循著易劍臣所指方向看去,也不由得一怔,墨門劍契總部入口處火光明滅,很多人持著火把在外麵立著,不知在做什麽,緊接著又依稀看見有兩人走出來,正是楊牧成與薛遠,他們神色緊張地在說著什麽。

  “這麽多人歡迎我們麽……?”楚中天摸不著頭腦,喃喃道。

  “走!”易劍臣跳下馬車,扶著楚中天下來,解開自己的蓑衣披在他身上,兩人冒雨疾奔過去。

  “師父,薛前輩,發生什麽事了麽?”易劍臣見眾人神情不大對勁,疾聲問。

  楊牧成與薛遠怔住,他們都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易劍臣和楚中天,縱然滿心疑問,卻也來不及噓寒問暖,隻是相顧無言,楊牧成解釋道,“今日午後阿靖帶了十幾個人去城裏置辦東西送去平雲鎮,至今未歸,縱然雨勢太大可能耽擱行路,但這個時辰也應該回來了。我們有些不放心,想去平雲鎮看看。”

  “平雲鎮在哪個方向?”易劍臣心裏懸著的那根弦驀地一緊,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西南方向。”楊牧成道。

  易劍臣點了下頭,立即轉身奔向馬車,拔劍出鞘,利落斬斷馬匹與車廂之間的粗繩索,翻身上馬,扯起馬韁,扭頭看向眾人,“我先行一步!”

  “也好!”薛遠一揮手,高聲道,“我們還要下山去鎮裏尋馬匹,定會耽誤些時間,你先行一步,我們隨後就到!”

  易劍臣見楚中天滿臉驚詫與憂慮,又補充道,“小天內傷很重,不能讓他跟我們一起去,還請師父和薛前輩將他看管好了,莫要重了傷勢。”說罷,也不理會楚中天作何反應,策馬疾奔離去,轉瞬消失在雨霧中。

  “你……!”楚中天一時語塞,卻也明白易劍臣的苦心,隻能作罷。他轉念一想,此刻自己功力受損嚴重,內傷未愈,就算冒雨顛簸去了平雲鎮,估計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成為大家的拖累,還是罷了,回山裏乖乖待著,等他們回來吧。

  “怎麽傷的?”薛遠訝然挑眉問道。

  “孩子沒娘,說來話長……”楚中天哀傷地歎了口氣,“老爹你們快去吧,如今小七他們的安危最重要,我的事回來有的是時間解釋。”

  薛遠拍了下他的肩膀,同楊牧成帶領那些子弟迅速下山去。

  易劍臣負劍策馬冒雨疾奔,攥緊馬韁伏低身子,疾如一道劍光,孤身破開渺茫雨霧,馬蹄聲被密集雨聲淹沒,無言地奔向那個人所在的地方。鬥笠已經不起什麽遮雨的作用,此刻他衣衫盡濕,唯獨雙眼在笠簷的遮蔽下,沒有被襲來的風雨打濕模糊,依舊明亮,極力辨別著道路。

  等我。

  他心如鼓擂。他反複默念。

  不知從何時起,他與靖七建立了某種非比尋常的默契感,一人若有難,另一人縱使遠在天涯,也會心生感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有靈犀,他不敢說那是什麽超出友情的情感,隻能反複告訴自己,因為她是他的知己,士為知己者死,僅此而已。

  可在楚中天看來,易劍臣能在聽聞薛靖七有難的一瞬間,不顧一切地策馬離去,這種無意識的舉動,已真真切切體現出他對她的在意,縱然他不承認。

  其實易劍臣對薛靖七的喜歡,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多很多,甚至超過楚子鈺對薛靖七的喜歡。

  有句話不是叫做,喜歡一個人,不是看他說什麽,而是看他做什麽嗎。

  可惜當局者迷。

  他們都對這份感情太沒有信心。

  “薛靖七,你已敗了。”坤瞅著薛靖七拚盡全力踉蹌站起身來,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滿臉水漬,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順著下巴滑落,更顯得整個人虛弱無比,與先前判若兩人,已不足為懼,也不知少宗主方才所使的是什麽功夫,竟有如此威力,不由得嘖嘖搖頭。

  “想要相思鏈,殺了我。”

  高手過招最忌分神,有時候一瞬間的失誤,就會被敵人找到破綻,性命不保。方才乾完全可以一劍將她殺了,卻半路換成拳掌,可見他們此次並不想殺她,隻是想奪走相思鏈而已。

  如此,她便仍有勝算。

  薛靖七冷聲撂下一句話,驀地縱身飛躍至泥牆之上,長劍疾舞,忍著心脈的劇痛與內氣的震蕩,勉力再次織出一道劍幕,長劍一指,劍氣縱橫呼嘯,壓向牆下的幾人,與此同時足尖借力翻身向後越出,甫一落地轉身便走。

  除去傷重的巽與暗處的楚子鈺,其餘三人立即飛身躍向牆頭,緊追不舍。

  “小心!”震方躍至牆頭,頓覺腰間與右腿一陣劇痛,立即收力,低頭一瞧,大驚失色,自己的腰部與右小腿分別被兩道極細的鋒刃切割入肉,自己若沒有即使收住腳步,此刻整個人已被這無形的羅網切成碎塊。

  乾與坤身法快於震,後者的警告根本來不及,乾的肩膀,坤的手臂,亦被傷到,所幸幾人應變能力都極強,情況不對便立即收力,才沒有就此殞命。

  “相思鏈……這丫頭竟然會用相思鏈!”乾一抬手,黑劍挑起身前那根掛著細小血珠的細絲,定睛一瞧,冷冷道。

  “震,你回去。這裏交給我們。”乾道。

  震應聲而退,包紮傷口。

  乾、坤相視一點頭,黑劍與飲血分工各自挑起幾根縱橫穿插的細線,以十成的力道相對拉開一個能容一人通過的缺口來,相繼滾身翻下牆頭,足尖一點飛身而去,兩柄嗜血利刃再次襲向薛靖七的背後。

  三人的距離不斷拉近,薛靖七負傷,追雲步無法全力施展,竟漸漸要被兩人追上。

  震從懷裏摸出三枚精巧的雷火彈,躍至茅舍屋頂,振臂一揮將其全力拋擲過去,薛靖七猛地刹住腳步,立即抬手側身閃躲,前方五步遠的距離轟然炸響,火光爆燃,漫天煙塵裹著熱焰向四周掀起,乾、坤與薛靖七三人皆伏倒在地,

  薛靖七一陣頭暈目眩,喉頭一熱,低咳出血,費力在滿地的泥水裏爬起身來,怔怔地看見他們先前帶來的那些馬,都被炸死燒死,一顆心沉入湖底,她隻憑一雙腿,根本逃不掉。

  “你不認輸,就打到你認輸為止。”坤皺眉瞥了眼沾了泥汙的紅裙,心裏不快,看到薛靖七仍舊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冷笑斥道,再次甩出飲血,攻向她。

  薛靖七勉力扛住飲血的攻勢,卻難防乾同時刺來的封喉一劍,長劍與飲血糾纏在一起,難以變招防禦,隻能堪堪側身仰首,黑劍的鋒刃擦過她的頸側,留下一道血痕,割斷了她係住鬥笠的細繩,順勢向上一挑,鬥笠被斬作兩截,破碎在風雨裏,薛靖七一側臉,長發散落,被雨打濕。

  此時此刻,對麵一處三層灰瓦屋舍之上,一雙眼睛通過望山瞄準了薛靖七,目不轉睛,雙眉緊蹙,抬手扳住懸刀,正一寸寸向後扳動,隻待乾、坤兩人身形與她錯開的那一瞬——

  千鈞一發。

  鬥笠落地的那一瞬,三人方位錯開,黑衣蒙麵的陸夕顏扳動懸刀,三箭齊發。

  作者君明早要去機場了,估計傍晚能到家,能不能更新不敢說,我一定爭取!如果實在來不及,就讓箭停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