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順心意劍隨心走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6      字數:2251
  雁蕩山午後陽光和煦,微涼的風拂過麵龐,薛靖七步法輕盈機變,衣袂隨風輕舞翻飛,手中長劍鋒刃在日光下鍍上一線金,光隨劍動,劍隨心走。楊牧成抱劍在一旁認真看著,麵帶淡然笑意,不住點頭,阿靖傷勢未愈,因而近日練劍不求速度與力道,亦全無殺意,隻讓她順心意,不死守招式技巧,想到哪裏,劍走到哪裏,全身心感知手中那柄劍,將它作為身體的一部分,率性而舞,若風流雲散、高山流水般自然而然,跳出束縛,追尋本真。

  “哎,這丫頭拜了新師父,就把老師父給忘了,天天跟你黏在一起學劍,我反而閑得無所事事,當真是……”薛遠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優哉遊哉仰首飲一口酒,耷著眼皮看向無比認真的楊牧成與薛靖七,揶揄道。

  楊牧成被神出鬼沒的薛遠給嚇了一跳,頗為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笑問道:“四弟誇張了,阿靖與我哪有天天黏在一起,大多數時候她在入定練劍,我也沒擾她。看這會兒天氣不錯,就活動活動筋骨,再教些新的。”

  “哇,三哥你又如此認真地解釋,我隻是隨口說笑嘛。”薛遠沒正經地衝楊牧成一笑,閃身至前,將酒壺湊到楊牧成鼻前,“要不要嚐嚐,二十年陳的香雪酒,今早剛從山下打來的。”楊牧成被濃鬱的甜香給嗆到,梗著脖子一本正經搖搖頭道,“太甜了。”

  “不懂得欣賞。”薛遠頓覺無趣,略帶失望地歎道,“本想你有傷在身,喝不得烈酒,便去覓來這甜酒給你解解饞,卻沒想到壓根沒領情。”

  “我錯了,三哥嚐嚐。”楊牧成無端成了“負心人”,哭笑不得地伸手要去拿酒壺,誰知薛遠卻立刻塞了蓋子藏到身後,義正辭嚴道,“你這麽勉強的樣子,還是算了,我不怪你。”

  楊牧成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薛遠,無話可說,於是便扭頭不理,繼續看薛靖七練劍,誰料薛遠忽然戳他癢處,顯然沒事找事,他身子一僵,轉身想要還手,卻撲了個空,那人又竄遠了,捂著肚子笑。

  “師父?”收劍歸鞘的薛靖七,看到不遠處楊牧成與薛遠詭異的情形,又是迷惑,又是忍俊不禁,小心翼翼地出言打斷兩人的明爭暗鬥。

  楊牧成回過神,看到不知何時已走到自己麵前的薛靖七,溫柔地笑笑,正欲說些什麽,薛遠那廝又一陣風似的躥到跟前,一本正經地說教薛靖七,“靖丫頭,我是你師父,他也是你師父,但叫起來容易混淆,你需要區分一下。以後叫我大師父,叫他二師父。”

  薛靖七愣住,腦子裏一團漿糊。

  “不行!”楊牧成怎麽想怎麽不對,感覺薛遠在占自己便宜,於是語重心長地對薛靖七說道,“阿靖,在四君子中楊某排行老三,他排行老四,以後為了區分,你可以叫我三師父,叫他四師父。”

  薛靖七摸不著頭腦,若這樣稱呼的話,大師父和二師父在哪裏……

  “這怎麽成!拜師總要有先來後到!”薛遠叉腰反駁道。

  “我本是你兄長,這並無什麽不妥。”楊牧成不溫不火地笑道。

  “那大師父和二師父是誰?!二哥也就算了,楚立可不配做我們靖丫頭的師父,不準這麽叫,讓他白白占了便宜。”薛遠恨恨道。

  楊牧成陷入沉默。

  “呃,靖七覺得這個問題,其實沒有那麽重要!兩位師父……不要再爭了。”薛靖七實在看不下去,隻能硬著頭皮來當這兩位小孩子心性的長輩的和事老,頗為窘迫地幹笑道。

  “三哥,這麽多年不見,也不知你劍術精進多少,咱們來過幾招,誰贏了,誰當大師父!”薛遠玩心大起,硬是把薛靖七費力想要熄滅的戰火給重新點燃,後者隻能扶額哀歎,放棄勸架。

  “四弟,欺負傷患。”楊牧成麵色微窘,幹咳了幾聲,極其正經地將此話說出,卻自帶一種違和的幽默感。

  薛靖七沒忍住,撲哧一笑。

  躍躍欲試的薛遠聽聞此言立即變了臉色,頗為無奈地一拍腦門,悠悠歎道:“瞧我這記性……你受傷的事兒我給忘了,誒。”

  “話說你究竟怎麽受傷的?!”薛遠話鋒急轉,盯住楊牧成略顯蒼白的臉,皺了下眉,頗為擔憂,“當今武林,論光明正大的單挑,有幾人能傷得了你?”

  楊牧成輕挑了下眉,苦笑道:“因此並非單挑,也不光明正大。”

  薛遠與薛靖七聞言皆緊張起來。

  “說來也挺荒唐,也許你會不相信。”楊牧成垂下眼眸,淡淡一笑,“是夏侯寒石,對我起了殺心。”

  薛靖七不由得怔住,心頭一顫,蹙眉思索起來,神色緊張。

  “原因是什麽?”薛遠心下一沉。

  “為了七星劍的線索。”楊牧成歎道。

  聞楊牧成此言,薛靖七隻是有些訝然,而薛遠則大為震動,後知後覺地看向薛靖七,神色在一刹那變幻莫測,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麽好。楊牧成注意到薛遠反常的反應,心下了然,佯作不經意的樣子靠近薛遠耳畔,輕聲道,“莫要多說,待阿靖離開,我們單獨聊。”

  薛遠雖然一肚子困惑,不知楊牧成為何要將此事瞞著靖丫頭,但想他做事向來有自己的道理,便聽了,沉默地點頭,不再多言。

  “師父,夏侯前輩與您交手,是在哪一日?”薛靖七謹慎地問。

  “天羅堂決戰結束的次日,大概在三四天前,怎麽?”楊牧成思忖片刻,答道。

  “時間沒錯……”薛靖七麵色凝重,抬眼道,“我在十方客棧見到夏侯前輩的那夜,正是大前天,他與您交手後的第二天,便回到客棧休息,同我聊了會兒,希望我和他一齊對付坤那妖女。”

  “然後呢?”楊牧成和薛遠齊聲問道。

  “之後便是我先前同您所說的那些來龍去脈,但之前一直不敢確認的一點,如今……靖七有個很不好的猜測。”薛靖七抿起唇,欲言又止。

  楊牧成似乎猜到了,也蹙眉不言,薛遠卻不甚了解靖七受傷那夜的細節,於是緊張又急迫地追問,“什麽猜測?與夏侯寒石有關?”

  “那夜與坤聯手,殺死小二哥,欲取我性命的那不知身份的幫凶……”薛靖七閉上眼睛回想自己撞破窗戶墜落下去,扯開蒙眼黑帶的那一瞬,隱約看見的那抹不甚真切的紫色,深吸一口氣,低低歎出,抬起眼看向薛楊二人,澀聲道,“是夏侯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