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身困地牢心亦縛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6      字數:2087
  “我不相信……這其中一定,一定有什麽誤會……”楚子鈺臉上沒什麽血色,彎腰拾起長劍,轉身就跑,北山嶽麵無表情地坐在原地,好似什麽事情都未發生。楚子鈺憋著胸中那股氣,直跑回密道進出口的那處長階下,抬頭一看,微弱的天光竟消失了,他心裏咯噔一聲,身手利落地很快行至頂端,伸手往上一托,那暗道石板竟巋然不動,被人從外麵關閉了!手足一陣酸軟,他下意識地想起楚立,臉上殘餘的血色褪了個幹淨,在四周遍尋可開啟石板的機關無果,甚至使了十成的功力一掌擊向石板,撲簌簌掉下許多碎屑,落了他一身,卻依舊無法出去。

  “怎麽回事,是誰!”楚子鈺低罵一聲,無措地躊躇半晌,又轉身跑回去找北山嶽。“是不是你幹的!看我知曉了你的秘密,便要殺人滅口了!”他劍指那無畏的老人,惱羞成怒。北山嶽卻尋思了一下,忽然笑起來,“怎麽,這又是什麽意思?你該不會出不去了,被別人關在了這密道地牢裏,便以為是老夫做的手腳吧。你看這鎖鏈,將老夫鎖得嚴嚴實實,哪裏有機會動手腳?想殺人滅口的,恐怕是你敬愛無比的父親吧。”

  “你胡說……!”楚子鈺嗓門雖大,氣勢卻早已無形間瓦解,此刻倒像個任性鬥氣的孩子,明明心裏早有了猜測,卻不願相信,隻會一味地用蒼白的語言辯解著。北山嶽輕輕一笑,平靜道:“就算關掉密道機關的另有其人,可你困在這裏出不去,回不了罡氣盟,時間久了,楚立定會四處尋你。若在這個地方尋到了你,他會怎麽想?”楚子鈺心裏越發恐懼,嘴上卻依舊不服輸,佯作鎮定反駁道:“父親知道我以前來這地方見過你,就算他問起,我就說是來找你對質當年的真相,想要殺了你,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然而當年的真相就是,我私藏滅魂賊喊捉賊,設局謀害一眾好漢,而你父親又從我手裏奪走了滅魂碎片,據為己有不說,還將賊喊捉賊的戲碼進行到底,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哈哈哈哈哈——”北山嶽朗聲大笑,帶有濃濃的嘲諷。楚子鈺臉色更加難看,心道若父親知道了此事,一定會對他起疑心,搞不好還會……他捏緊了拳頭,嘴裏一陣發苦,他知道自己從來就不得寵,父親給他短暫的溫情也隻是基於他變強了而已,若知道他私下再次偷見北山嶽,甚至還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他的下場會如何,當真不敢細想。

  楚子鈺收劍歸鞘,心煩意亂地原地打轉,忽然在暗影裏瞥見了地上一些食物碎屑,似乎是餅渣,心神一凜,立刻湊到北山嶽身旁,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厲聲問道:“平日都是誰給你送飯的!那人走的路是我來的這條麽!是不是還有別的出路!”北山嶽道:“餅裏下了藥,每次吃完都會昏睡幾個時辰不醒,每次醒來都有新的餅放在麵前,老夫也並不知道是何人送來的,又是從哪條路走的。”

  “那你現在怎麽醒著?!你又想騙我。”楚子鈺咬牙問道。北山嶽甩開楚子鈺的手,伸手探進懷裏,從破爛髒兮兮的幾層衣衫裏摸出一個油膩膩的餅來,衝他咧嘴一笑。後者向來愛幹淨,此刻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些惡心,皺起眉來,下意識問道,“今天中午的份,你沒吃?”北山嶽不置可否。

  “前兩次我來找你,都是夜裏,為何你都醒著,並沒有昏睡。我不信你從沒見過送飯的人,你隻是不想告訴我罷了。”楚子鈺不敢再輕易相信北山嶽。“天天睡覺,都快要睡死了,晚上的飯我向來是拖到半夜才吃,趁著無人打擾練練功,練完再吃了睡一覺,有何不可嗎?”北山嶽淡淡道。

  “那這麽說……”楚子鈺不願意再與北山嶽費時間繞彎子,他以前是否看見過送飯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再過兩個時辰左右,送飯的人又會出現。不論那人是從破廟佛像後的機關進來,還是從什麽別的地方進來,到那時,他就能有機會逃離這個鬼地方!念及此,他頓覺又有了希望,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小子,我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想讓我配合你演一出戲,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北山嶽將油膩膩的燒餅又重新塞進懷裏藏起來,眼皮一耷,淡然道。

  “什麽條件,除了放你出去,其他我都可盡量滿足你。”楚子鈺蹙眉,警惕地看著他。

  “你若成功逃了出去,並且沒被楚立給一掌擊斃或者軟禁起來,我要你給我送一次飯,要一隻燒雞,一條紅燒鯉魚,還有一壺秋露白。”

  “什麽?”楚子鈺大為不解。

  “吃了二十年加了料的餅,想換換口味。”北山嶽似笑非笑道,“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你等我吃完將雞骨頭、魚刺和空酒壺一並捎出去就好。”

  “就這麽簡單?”楚子鈺心中更奇,依舊有疑慮。

  “如果你覺得太簡單了,那就想法子把我給放出去。”北山嶽鼻子裏哼了一聲。

  “好,我答應你。”楚子鈺轉身走了十幾步,尋到一處視覺死角盤膝坐了下來,劍鞘平放膝頭,右手搭在劍柄上,靠牆而坐,靜等送飯人出現。而那北山嶽也不再說些什麽,徑自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過不多時鼾聲漸起,也不知是真眠假寐。

  楚子鈺安靜地靠牆而坐,按著劍柄望著四周的黑暗發呆,一陣恍惚,似乎回到了雁蕩鎮地下的那處地穴裏,一襲白衣的薛靖七就坐在他身旁,拄著長劍發呆,兩人偶爾說幾句話,大部分時間兩相沉默,卻是難得的二人時光。雖是絕境,此刻想來卻無比懷念,不禁心神黯然,也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方,在做什麽,看了他那封信後有何反應,是否會在哪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念起他。

  何日才能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