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陡生變故遭別離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5      字數:2108
  楚中天這一去,遲遲不歸,薛靖七忽然有些害怕,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且愈來愈強烈。她實在沒辦法平心靜氣地繼續躺在床上等待,於是咬牙忍著身上多處傷口撕裂般的痛楚,掙紮了幾次終於齜牙咧嘴地坐起來,套上長靴,也不披件外袍,就踉蹌著走到門前,打開門。

  她卻怔住。

  那兩人此刻正站在門外幾步遠處,安靜得連一絲動靜都沒有,言子清的麵色很是憔悴,眼睛還微微發紅,不知何時她竟已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挎在肩上,在薛靖七打開門的那一瞬,正抬眼看過來,兩人目光撞在一起,心湖起波瀾,又有一石沉沉下墜,落向無盡深處。

  薛靖七看向楚中天,後者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淺淡笑容,無聲歎息。

  ***

  薛靖七披了白色外袍坐在床邊,手肘撐在膝頭,神色嚴峻,低著頭沉默不語。言子清坐在桌旁,並沒有再次流淚,語氣盡可能平淡地將墨門劍契子弟來客棧告知百裏弈遭暗殺身亡之事給講了一遍,而後就不再言語,坐在那裏發怔。平時渾身都是嘴的楚中天,此刻成了啞巴,亦坐在那裏一聲也不吭,似乎覺得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靖七,這幾日你就待在這裏好好養傷,哪裏都不要去,小天會按照我給的方子,每天按時煎藥,你也要按時喝。我……打算現在就動身,去雁蕩山看看我師父。”言子清聲音極輕,整個人都比平時柔和了許多,也許是她已心力交瘁,能強自穩定住情緒同薛靖七說這些,已經用光了殘餘的力氣,說到師父兩個字時,她聲音一哽,再次閉了閉眼睛,方才繼續道,“我們到時在雁蕩山會合,你也不用急,不必與我同行,你的傷此刻禁不起馬背的顛簸,乖乖養傷,聽見沒有?”

  薛靖七聞言卻驀地紅了眼圈,抿緊了唇,心中悔恨無比,若不是她昨夜情緒失控痛飲了那麽多酒,傷勢就不會嚴重起來,那今日生此變故,她也能陪子清一起去雁蕩山,而不是拖後腿,留在客棧裏養傷,還讓好友為自己操這麽多心。她心裏各種情緒亂作一團,也不知該如何回應言子清的話,於是也同楚中天一樣沉默著。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言子清苦笑道,她明白薛靖七此刻在想什麽,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將行囊斜係在身後,緩緩站起身,“我走了。”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小天。”薛靖七忽然抬起頭,看向滿臉憂慮的楚中天,斬釘截鐵道,“你送子清去雁蕩山,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那你怎麽辦。”楚中天左右為難。天色已晚,他既擔心言子清在孤身去往雁蕩山的路上發生什麽事,又擔心自己離開後,薛靖七無人照顧,若再生出什麽變故,那可怎麽辦。她們兩個對他而言都如此的重要,實在無法取舍。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必擔心。”薛靖七轉頭看了眼窗外黯淡如墨的天色,似是想到了什麽,微微蹙起眉,正色道,“能悄無聲息混進墨門劍契裏暗殺百裏前輩的人,一定與江少右脫不了幹係,九成九是殺手組織的一員。他一定是忌憚百裏前輩的醫術,把他看作自己的敵人,無論血蠱之局前輩是勝是負,都逃不脫被害的命運。百裏前輩死了,但他的醫術沒有死,還有兩個徒弟,接過他的衣缽。我很擔心,子清和小九會成為他們的下一個獵物,尤其是子清,她已經卷進了這場恩怨,說不定也被盯上了。你不必露麵,讓她走都走不踏實,還擔心我。你打馬在後麵暗中保護她,安然無恙抵達墨門劍契後,你再回來也不遲。”

  楚中天神色變了幾變,鄭重點頭答允。

  “隻是又要辛苦你了,你的身體也並未複原,這一來一去……”薛靖七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歉意,話音一轉。

  “嘿,不辛苦,這也是最妥善的安排了,希望不要再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了,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楚中天跳下長凳,又恢複了活力滿滿的樣子,“我去把方子給小二哥,讓他今晚幫忙煎藥,送到你房間來。我爭取明兒天亮以前就趕回來,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說罷,他也立刻追了出去。

  薛靖七按著腰間傷口仰身躺倒在床上,陷在柔軟厚實的被子裏,心裏一片茫然與憂慮。那殺手組織布下好大一個局,以血蠱為引,預言者為線,借天羅堂之刀斷白雲宗一臂,又借罡氣盟之劍鏟除了天羅堂,更以千百無辜百姓的性命為餌,引百裏弈出穀,神不知鬼不覺地,趁大家都在全力對付羅老大與血傀儡時,埋好的殺手出擊,竟使百裏死在墨門劍契裏。而她卻隱隱覺得這事根本沒完,楊牧成前輩急匆匆冒雨離去,至今沒有音信,想必是回雁蕩山了。可夏侯寒石前輩緊隨而去,也遲遲不歸,總覺得……

  她的頭更疼了。那殺手組織的動機究竟是什麽?雁蕩一役,正邪兩道皆損失慘重,根本沒有什麽漁翁得利者,那下棋人當真是不可以常理揣度。難道是在打滅魂與七星龍淵的主意?可是落日城一役後,江湖再無滅魂的消息,而龍淵劍在易劍臣手裏,卻也沒有什麽人千方百計去奪,一切都看似風平浪靜。至於七星劍,當時龍淵出鞘的天象顯示它在雁蕩山,但至今都是猜測而已,之後便也石沉大海,沒了消息。殺手組織看似在打七星龍淵劍的主意,但又不太對勁,總之怪異非常,理不清頭緒。罷了,不去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客棧外響過兩次馬蹄聲,言子清與楚中天已先後走了,她心弦卻繃得很緊,長長吐出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下來,在心中默默祝禱兩人能夠平安無事。

  她連長靴也未脫,就這樣懶散疲憊地半躺半坐在床上,不願起身,也不願規規矩矩爬上床蓋被子休息,就保持著這種姿勢,昏昏沉沉竟又生了困意,頭一低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