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中圈套一夜荒唐(上)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4      字數:2276
  冬夜靜謐,北風寒涼,庭下如積水空明。白衣寒鐵飲一泓月光,光影錯落,劍意凜冽,汗滴落下眉梢,心生悵惘,難抑,借抒胸臆。

  楚中天倚坐在連廊長凳之上,默不作聲地看著薛靖七沒命般地練劍,心中再添感傷,幽幽吐出一口氣。言子清立在門邊靜靜地看了半晌,眉間也添惆悵。

  言子清輕聲道:“她有心事。”

  楚中天聞言笑了笑,歎道:“卻不願同我們說。”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苦笑著搖搖頭,繼續看她舞劍。

  他想,她一定是又想起阿卓的死了。她無能為力。

  她想,她一定是又想起雁蕩山的百姓了。她無能為力。

  此刻說什麽都無法真正解開她的心結。能幫得了她的,或許隻有她自己。他們陪著就好,他們一直都在。

  夜色裏,巷口街角的那家老字號餛飩鋪,溫熱的煙氣蒸騰四散,被油煙熏得有些泛黃的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晃。聽著沸水裏餛飩下鍋的咕咚聲,聞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食物香氣,司徒念心滿意足地吃掉整碗餛飩,勺子在漂著蔥花韭菜末的清湯裏來回舀動,情緒卻漸漸低落起來。她抬頭看著對麵空空的位置,輕輕放下了勺子,對著空氣笑罵一句,“你這個大騙子。”而後捧起碗來一口氣將半碗清湯喝掉,濕潤的熱氣撲了一臉,眼圈也紅了。

  此夜眾人各懷心事,卻很平靜,並沒有起什麽風浪。然而第二夜,卻是荒唐無比的一夜,這一夜,誰都不會忘記。

  酉時三刻,薛靖七赴約,走進紅袖招的大門。

  夏侯淵已吩咐添好了美酒和小菜,抬眼看見薛靖七進來,正四顧尋人,於是急忙招手示意,坐在旁邊的容塵則一聲不吭地低頭抿著酒,神色隱晦不明。

  “薛兄果然守時,快請坐。”夏侯淵笑吟吟招呼道。

  薛靖七有些拘謹地笑了下,在夏侯淵對麵坐下。

  “薛兄最近在忙些什麽?感覺你有心事的樣子,神色不太自在。”容塵彬彬有禮地給薛靖七斟了一杯酒,自己舉杯飲了一口,笑道。

  “沒什麽,是容兄多慮了,多謝關心。”薛靖七笑著搖頭,伸手輕輕握住酒杯,卻並沒有將其拿起的意思。

  “這酒可是很有名的秋露白,以秋露釀成,色純味洌,並不常見,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搞來的,今天特地帶來這裏給薛兄嚐嚐,薛兄可不要不給麵子哦。”夏侯淵端起酒杯,對薛靖七一敬,說道。

  “不敢。”薛靖七端起酒杯遙敬夏侯淵與容塵,而後一飲而盡。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就容易不加節製,此刻的她早已忘了酒喝得太急容易醉。

  “爽快!”夏侯淵先是一怔,而後立刻喜形於色,將自己杯中酒亦一飲而盡,悄悄對容塵使了個眼色,後者幹咳一聲。

  “薛兄,你覺得使劍對敵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麽?”容塵想法子扯到正題,讓氣氛不那麽尷尬。

  薛靖七聞言笑起來,“這個問題我還真從來沒有想過。使劍對敵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我覺得,不論使的是何兵刃,製敵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或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敵人的弱點,出劍時快、狠、準吧,畢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薛兄說的是。”容塵笑吟吟讚道。

  “薛兄所言,使我二人醍醐灌頂!以往我總是太看重劍招和兵刃這些外在的東西,卻不注意內裏對速度和準頭的練習,導致劍法徒有其形,卻不得要領,總是被他人製住,很是丟人啊。”夏侯淵侃侃而談,拿起精致的酒壺來再次給薛靖七斟酒,這次他趁其不注意輕輕轉了下壺蓋,而後起身時將酒壺晃了晃,再為其斟滿一杯酒,放下酒壺。

  容塵與夏侯淵一起再次舉杯遙敬,兩人同時仰首飲盡杯中酒,薛靖七不好推辭,於是也再次舉杯,飲盡。

  夏侯淵見到杯空,心裏暗喜。三人繼續聊了一陣子,氣氛已比之前活躍,薛靖七也被灌了好幾杯酒,容塵與夏侯淵卻隻做做樣子,並沒怎麽喝,而是開始吃小菜。

  說著說著,薛靖七忽然感覺有些頭暈,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空了,麵前的夏侯淵與容塵變得模糊起來,他們的神色她也看不清楚,隻覺得腦子一片混沌,身子卻像被一把火點燃似的灼燙起來,她用手撐住桌子,蹙緊眉頭使勁甩了甩腦袋,卻無濟於事,海潮般的無力感將她整個人裹住,連喘息都變得渾濁起來。

  怎麽回事,是自己喝醉了麽。可是以前也醉過,並不是這般奇怪的感覺。

  “薛兄!你怎麽了?身體哪裏不舒服麽,是喝醉了,還是舊傷複發了。你怎麽樣!”容塵急忙起身過去扶住即將趴倒在桌上的薛靖七的胳膊,緊張地詢問。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很難受……我覺得我要先回去了,不能陪兩位繼續……”薛靖七強撐著站起來,卻又無力地坐了回去,身上越來越燙,像是發燒了,卻又不是,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來,甚至覺得有些胸悶惡心,神智最後的清明也在逐漸消失,趴倒在桌上,抬不起頭來。

  “薛兄!你沒事吧!薛兄你醒醒!”夏侯淵也過去用力搖晃著薛靖七的肩膀,然而後者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軟綿綿趴在桌麵昏了過去,任憑夏侯淵怎麽呼喚和搖晃,都沒有絲毫反應。

  夏侯淵得逞地一笑,和容塵對視一眼,而後在容塵的幫助下將昏迷的薛靖七背了起來,在盡是脂粉香氣的姑娘裏穿梭著,上了樓,早有計劃地進了一間屋子,而後將背上的人放在了床上,激動地拍拍手。

  容塵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低聲道,“人已經藥倒了,也送來鳶尾姑娘的房裏了,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萬一他提前醒來跑掉了可怎麽辦,那就前功盡棄了。”夏侯淵摸了摸下巴青色的胡茬,轉了轉眼睛,而後忽然心生一計,去扯落了窗邊垂著的簾子,撕成長條狀,到床邊將薛靖七的手足都縛在床柱上,臨了還將其衣襟領口扯開,這才嘿嘿一笑,“這就穩妥多了,看他往哪兒跑!”

  容塵覺得夏侯淵的行為當真幼稚,卻也懶得再說什麽。

  “嘖,這小子真是豔福不淺,鳶尾姑娘床上功夫了得,一晚上可是很貴的,真心疼我那白花花的銀子……”夏侯淵有些遺憾的樣子,“走,我們回盟裏找念兒,讓她來看看她這個無所不能的意中人,骨子裏是多麽的風流好色,根本不值得托付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