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父女相見難相認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4      字數:2490
  時間飛逝而過,燈花零落,屋內光線變得更加晦暗了,楊牧成挑了挑燈花,笑吟吟地與薛靖七東拉西扯,兩人從現下的墨門劍契聊到當年武林四君子的諸多趣事,相談甚歡,頗為投機,轉眼已過了子時,還有些意猶未盡。

  臨了,楊牧成思忖片刻,還是想方設法將話題給扯到了薛靖七的身世上。他一直不明白為何在當時試劍大會上,他們要故意隱瞞薛靖七拜師薛遠的真實時間,難道其中另有隱情。但他又不好直白地拆穿,直接與她相認,鬧不好反而會嚇到她,於是采取迂回的策略,想要聽薛靖七怎麽說。

  “靖七,你從未想過去尋找你的親生父母麽?”楊牧成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在對麵的薛靖七,試圖在她神情的細微變化中看出些什麽。

  薛靖七低下頭苦澀地笑了下,沉默了許久,又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輕聲歎息,“想過,但是我曾頭部受傷,失去了記憶,已經完全記不得我爹娘了,也無從去找。”

  楊牧成心裏狠狠一疼,目光閃爍了下,佯作笑道:“沒關係,若見到了你爹娘,仔細想想,說不定會覺得似曾相識,會慢慢想起來的。”

  薛靖七眼圈倏地紅了,扯起一絲笑容來,笑歎道:“本來是這樣沒錯,但……可惜我不爭氣,那陣子總是頭痛欲裂,一觸碰過往就會頭疼得受不了。師父心疼我,便去他的神醫朋友那裏請教了金針封穴之法,可以根治我的頭痛,但從那以後……我也算是與過去徹底一刀兩斷了,哪怕我爹娘站在我麵前,我都不會有任何的反應,已經是什麽都想不起了。”

  楊牧成聞言有些發怔,心裏好像被什麽堵住了,苦澀的,很難受,他強忍住,笑著安慰道:“不怕,你找不到他們,他們會找到你的。這麽多年,他們一定一直都在尋找你,終有一日,會找到的。”

  薛靖七低著頭,垂著眼眸,盯著桌麵上的木頭紋路發呆,聽到楊牧成的勸慰,她無聲地笑笑,點點頭。

  “薛四弟口中的神醫朋友,該不會就是……?!”楊牧成忽然想到這茬。

  “不錯,正是百裏前輩。沒想到我同他緣分不淺,少時他解了我的失憶頭痛,前不久他的徒弟又救了我的命,這恩情實在是難以還清了。”薛靖七笑起來。

  楊牧成心裏生了一個想法,他明日要問問百裏弈金針封穴之法可有回旋餘地,讓靖七能夠恢複對故人舊地的記憶感應。

  “楊某冒昧問一句,靖七你在薛四弟門下已有多少年月了?”楊牧成點點頭,頓了頓再次問道。

  “在穀中待了六年,加上出來的這段時間,差不多快七年了。”薛靖七也沒想太多,對楊牧成也沒有任何戒心,於是便照實說了,全然忘記曾經她和楚中天是撒過謊的,而楊牧成卻把當初他們說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楊牧成心裏一震,果然沒有錯,時間也對上了,靖七果然就是書言。他按捺住起伏不定的心緒,忽然笑了起來,問道,“哦?為何之前在試劍大會上,你和楚兄弟同我說,你拜在薛四弟門下已有十餘年了。”

  薛靖七聞言怔住,忽然耳根一熱,後知後覺立刻想起了那時的謊言,不曾想楊牧成竟把那樣的小事記得如此清楚,這下她一時疏忽忘記圓謊,可真是難堪至極。她忽然有些不敢看楊牧成,就像做錯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十分慌亂,尷尬地笑笑,抬手摸了摸後腦勺,結結巴巴道:“這個……實在對不住您,那日是我們說謊了,但小天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他也是有苦衷的,是為了我好,還請前輩不要怪罪。”說罷,薛靖七立刻站起身來,朝楊牧成彎腰一拜,表示歉意。

  “不礙事,我沒有怪你們,快起。”楊牧成也站起身來,扶住薛靖七的胳膊,讓她站直身子,回桌邊坐下。“隱瞞你拜師的時間是有何隱情麽?當然,如果不方便講,楊某也就當沒有問過。”楊牧成溫和地笑笑。

  “沒什麽不方便的,前輩既然關心靖七,靖七定然不會再有所戒備與隱瞞。起因是這樣的……當年我傷得很重,是師父和小天救了我。師父在察看我的傷勢時,發現我的右手指骨斷裂,與左手的擦傷不同,於是他們懷疑我的受傷絕非偶然,應當是有人加害於我,強行用利器打傷我的手,才使我從高處摔落,傷成這樣。所以,他們認為在我過去認識的那些人裏,藏著居心叵測之人,那人如果還在,得知我竟然沒有死,那定會再次施加毒手。小天覺得危險沒有解除,讓我不要在陌生人麵前暴露自己的身世線索,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會惹火燒身……因此,他才會在試劍大會上撒謊,對我拜師入門的時間有所隱瞞。”

  楊牧成十分認真地聽著,聽到後麵瞳孔驟然一縮,垂下眼眸久久思索,心裏的疑團也越來越大。當年書言墜崖失蹤,陸夕顏的話他還記得清楚。夕顏說,是蒙麵的黑衣人,也就是乾秦,忽然出現在山頂,斬斷了書言身上的繩子,並將她也推下懸崖,最終,是書言為了救她,將她推了上去,自己卻掰開她的手,墜崖而亡。若真如她所說,書言的右手是被誰砸傷的,不該被利器砸斷指骨的!

  楊牧成的神情凝重起來,微微眯起雙眼,目光變得灼熱而肅殺,像是剛從寒水潭裏淬過的灼燙的鐵劍般,讓薛靖七都有些怔住,不知所措。

  陸夕顏有問題,當年的事情她一定是有所隱瞞,沒有說出全部的真相。可是她看起來並不像什麽心機深沉的人,那個時候她才多大,還是個孩子,怎麽可能做出傷害摯友的事?她隻是楚立在被屠的村莊救下的可憐的孤女罷了,書言和她的關係又那麽好,他怎麽可能有傷人的動機?會不會是……

  楊牧成隱隱咬緊了後槽牙,腮幫的肌肉略微鼓起,目光直直的,像是有了答案。夕顏一定被人利用了,她的身後,一定另有主謀。等夕顏他們完成落日城的任務回到揚州,他要去好好調查一番,弄清楚書言的墜崖始末。

  楚中天那小子的顧慮是正確的,看不出他那麽大大咧咧的人,能有如此細膩的一麵。楊牧成忽然改變了決定,他本想這幾日就找機會與靖七相認,好帶她回書劍門,與易劍臣和白小生他們相認。但是,知道了這層的顧慮後,他決定先調查清楚夕顏的身份,確保書劍門是安全的,再與靖七相認,接她回家。

  薛靖七見自己說完後楊牧成便陷入了奇怪的沉默,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一臉凝重肅殺,皺著眉似乎在想什麽可怕的事情,她就在旁靜靜地等待著,終於有些疑惑,出聲問道,“前輩,您這是怎麽……?”

  “哦,沒事,隻是你方才所說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疏忽很久,很重要的事。”楊牧成驀地回過神來,笑了笑,語重心長道,“楚兄弟的顧慮不無道理,靖七,關於你方才所說的這些,以後不要再對其他人提起,繼續瞞住,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薛靖七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