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密牢囚人北山嶽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3      字數:3351
  楚子鈺身子悚然一震向後趔趄幾步差點一跤摔倒在地,冷汗暴流,手腳冰涼。他想拔劍壯膽,卻發現此刻的他已經抖得連劍柄都握不緊,更別提拔劍。

  “誰!鬼鬼祟祟的在後麵!”他不相信這世間有鬼,這佛像如此詭異定是人為。

  夜風更冷了,破廟擋不住風,落葉被掃進門來,嘩啦嘩啦作響,除了他自己的喊聲,並沒有其他人的聲音。

  他咽了口唾沫,緩緩用力拔出劍來,捏緊了劍柄,一步步靠近那個銅佛像。

  他迅速出劍平揮,一道寒光閃過,佛像後被風吹得微微搖動的掛幡被齊齊斬斷落在地上,佛像後是泥牆,掛幡後麵什麽都沒有,這破廟除了他,並沒有其他人。

  他屏息,幾步縱躍到佛像之後,也沒有人。

  他忽然發現佛頭的後麵也有兩個黑洞,似乎是被鑿穿了,他咽了口唾沫湊上前去,發現站在這個位置剛好能借著佛眼看見外麵的景象,有種,暗中窺探的感覺。楚子鈺皺起眉來,在這裏鑿穿佛眼窺探廟外,有什麽用意,這裏平日又不會有人來,難道還能假扮神佛度化眾生不成。

  搖搖頭,他轉身欲走,卻瞥見了佛像後麵除了佛頭,還有個地方被鑿過,似乎可以活動。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微微一用力,竟然能夠推進去,還未來得及思索,腳下忽然踩空,兩眼一黑整個人向下摔落,似乎在石梯之類的東西上滾了許久,才重重落地,身上多處擦傷,差點摔昏過去。

  他第一反應是確認劍是否還在手中。

  還在。

  他齜牙咧嘴爬起身來,回頭望,是長長的石梯,有多長他也不知道,隻能在很高很遠的地方,看見極微弱的光亮,有微塵在飛舞,似乎是他掉下來的地方。

  這個地方果然有貓膩,定是藏著什麽東西。

  楚子鈺猶豫了。

  他不知是該立刻沿石梯爬回去,還是大著膽子去看看這地方究竟藏著什麽。

  他膽子並不大,也怕死,但是他想擺脫現狀,想變得勇敢,變得強大。

  從未有過的冒險念頭一瞬間湧上心頭,他握緊了拳頭,既然來了,那就看看這裏究竟有什麽。連這種未知的危險都害怕,那以後他想成為人上人,豈不是永遠都沒可能了。

  楚子鈺讓自己的眼睛慢慢適應黑暗後,右手握劍,左手摸著牆壁,慢慢抬腳落腳,去試探前方不明的路,時刻保持戒備。他在心裏記下自己前行的方向和步數,以備出現不測時原路返回逃走。

  很奇怪,他走了很久,都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隻是左手摸著的石牆越來越潮濕,也隱隱約約聽到了水滴聲。

  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他覺得有些乏味了,也許這隻是一條通往外界的暗道而已,並沒什麽稀奇。他決定掉頭往回走。

  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有鐵索的清脆響動聲。

  他立刻繃緊了身子,長劍朝向聲音的來處,“誰!”

  破空聲接連傳來,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迅疾射向自己,楚子鈺豎起耳朵,閉上雙眼,聞聲辨位,變換身形疾速出劍擊向飛來之物,“鏗鏗”幾聲六七塊碎石落在腳邊,對麵卻沒有任何動靜。

  但是他能感覺到有人在看他,那道目光盯得他脊背發涼。

  “罡字決……”忽然有極蒼老的聲音自暗處傳來,“你和楚立是什麽關係!”那聲音雖然極蒼老嘶啞,聽起來也不像中氣十足之人,但他的喝問卻藏著一股霸氣,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楚子鈺心一顫差點單膝跪倒在地。

  “他是我爹,你又是何人!”楚子鈺大了些膽子,那人雖然功夫不弱,但似乎是被鎖著的,不足為懼,他說話的聲音便也大了些。

  對麵卻沉默起來。

  “北山煙,你可認得。”老人輕聲問道。

  楚子鈺一震,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聽到別人提起這個名字了。

  “當然認得,她是我母親。你又是誰,怎麽會認得我父親母親!”

  老人低低地笑起來,“小子,你是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

  “無意中發現的,你管不著。你,別打岔,回答我的問題!”楚子鈺想要往前走幾步,想看看那老人的樣子,但是他又不敢。

  “不知道北山嶽這個名字,你認不認得。”老人低聲笑道。

  楚子鈺聞言瞪大了雙眼,一道寒流自頭頂竄入腳底,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你……你是……北山嶽……前盟主,已經死了的北山嶽?!”

  “哼!”老人重重冷哼一聲,“是啊,以練功時走火入魔暴斃而亡的名義死去的,前罡氣盟盟主,北山嶽!”

  楚子鈺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

  “或許你應該叫我一聲,外公。”北山嶽低低笑道。

  楚子鈺艱難地邁出一步,又一步,他想看清那個老人的樣子,但是太黑了,沒有光,他還是看不清,隻能依稀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瘦骨嶙峋的老人盤膝而坐,手腳都被鐵索鎖住,還被穿了琵琶骨。

  “你母親,近來可好……?”北山嶽聲音柔和了許多。

  “你說什麽……我母親,近來可好……?!”楚子鈺又吃驚又難過,鼻尖也酸了起來,聲音顫抖,“她十幾年前就去世了,你不知道麽。”

  北山嶽忽然抬起頭來,目光驚痛,死死盯住楚子鈺的臉,鐵索嘩啦作響,“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我說,我母親在我三歲那年就因病離世了!你不知道麽!”楚子鈺帶著哭腔喊道。

  北山嶽眼睛裏所有的光一瞬間熄滅,他頹然坐回原地,目光看向空處,悲痛漸漸轉變為憤怒與嘲弄,竟忽然開始大笑起來。

  “他竟然騙了我十幾年,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極,他的鬼話我竟然還信了,我竟然會相信……他會善待煙兒,我竟然會相信……”北山嶽快要笑出眼淚來,笑得連連咳嗽,神情卻慘淡至極。

  楚子鈺覺得寒意更甚,他撲上去蹲下身子抓過北山嶽枯瘦的雙肩,“外公,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誰騙你,誰把你關在這裏……我娘的死……另有隱情?!”

  “難道你還猜不出麽,誰有能力把我關在這裏,誰會拿這件事騙我……”北山嶽看向楚子鈺。

  楚子鈺踉蹌站起身來,喃喃自語,“我爹……怎麽可能……他沒有理由這麽做!”

  “怎麽沒有理由……”北山嶽再次低笑,像是自嘲,“我當年將煙兒許配給他,他不愛煙兒,卻為了盟主之位一口答應。名門閨秀他不愛,卻去喜歡什麽紅袖招的花魁,為了那個女人他昏了頭,什麽都不顧了,竟然還想著坐穩位子後,休妻,再娶那個女人。我作為煙兒的父親,怎麽可能任由他如此欺負我的女兒,於是我便派人想法子逼死了那個女人,他便惱羞成怒,報複我們父女,將我重傷後秘密關押起來,不許我再與煙兒相見。我本以為那個女人死了,他也沒有休掉煙兒,至少會善待她,她是無辜的。誰知……他終究還是容不了她。”北山嶽沙啞著聲音徐徐道來,語氣愈來愈悲憤。

  “我不信!你胡說!”楚子鈺怒極反笑,身子不住顫抖,“我爹不是那種人!他平日教導我男子漢大丈夫當誌在四方,訓斥我不該為了一個女人迷失自己,又怎麽可能自己因為一個女人做出如此荒唐可笑之事。他不像是能因此做出這種事的人,你一定是記恨他,因此想要離間我父子二人!”

  “那我且問你,你父親待你好嗎,是否關愛嗬護過你。”北山嶽質問道。

  楚子鈺身子瞬時僵住,不再言語。

  北山嶽將楚子鈺的神情收入眼底,冷笑道,“他連你娘都不愛,怎會愛你。如果可以選擇,我想他寧願沒有你的出生!若非虎毒不食子,你不可能還活著。”

  “你住口……!”楚子鈺攥緊了劍柄,長劍指向北山嶽。

  “你若氣不過我汙蔑你父親,大可以殺了我,我不會反抗。但是,孩子,你可是煙兒的獨子,是我的外孫,我不會害你。告訴你真相也是希望你早日看清,早日找到自己的路。”北山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沉聲道。

  “什麽路?親手殺了我父親,大逆不道的路麽!”楚子鈺冷笑道。

  北山嶽緩緩搖頭,眼中帶笑,凝視著楚子鈺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的麵孔,“變強,變得足夠強,強到可以與你父親對峙當年的真相,之後再如何做,便看你自己了。是懲罰他還是原諒他,都是你的事,我不會幹涉。”

  楚子鈺神情有些動容,目光閃爍了一下,緩緩放下了劍,狐疑道,“你這人真是怪異,我根本不明白你跟我說這麽多的動機是什麽。變強,本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不用你提醒。”

  “動機?”北山嶽笑了聲,“我最初的動機是讓你殺了你爹為你娘親和我報仇,但你不願,我如今廢人一個,又不能按著你的頭逼你去殺。作為你的外公,我也隻能讓你變得強大起來,自己去了解真相,除此之外,我還能有什麽動機。”

  “……”楚子鈺沉默片刻,“正如你所說,你已是廢人一個,又怎麽能幫助我變強……也隻不過是達不到目的,便隨口說說罷了。”

  “這不是問題。我雖不能為你演示,但可口授內功心訣,傳你要領,在一旁指點你。你沒有內功底子,罡字決練得再熟,也沒有用。楚立不教你的,我教。”

  楚子鈺愣住,有些動容。

  “孩子,你不僅是楚家的孩子,更是我們北山家的孩子。你能出人頭地,外公會很開心,你娘親也會很開心。”

  楚子鈺紅了眼眶,輕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