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傷難愈恨意燃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2      字數:3027
  司徒皓倒是頭回見到這種奇怪的兵刃,又能當劍使,又能當鞭使,一時之間竟抽不出自己的長劍,神色又驚又疑。翕二娘見狀抿唇一笑,似是知曉他心中所想,戲謔道,“怎麽,沒見過這種兵刃?它叫飲血,專喝你們這種道貌岸然的正派偽君子的血,司徒小子可記住了。”

  自負驕傲的司徒皓再次被激怒,見長劍掙脫不出,索性借力飛起,側身一腳狠狠踹向翕二娘的腰間,後者則不疾不徐右手猛然一抖,也不側身閃躲,隻將司徒皓的長劍抖落,司徒皓半空中失了借力,那一腳便沒了力道,軟綿綿擦邊而過,身子失衡,所幸單手一撐地淩空一翻站穩在地,沒有被她的“飲血”帶倒在地。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司徒皓大喝一聲,也不等同伴來助拳,再次提劍,身形迅速逼近翕二娘,使出“相知恨不早,乘興乃無恒”,連續刺出三劍,行雲流水,速度極快,不信碰不到翕二娘的身。然而翕二娘身法則更快,近乎鬼魅,似乎隻是微微幾個側身,便躲過了淩厲的劍勢,“飲血”似毒蛇般迅疾繞過司徒皓的長劍,向他手臂“爬”去,司徒皓長劍又被縛住,若不棄劍,右手必傷,若棄劍,則更加危險。正當遲疑的工夫,容塵已整理好了心情,飛身出劍攻向翕二娘的喉嚨,逼迫她撤掉兵刃,放棄對司徒皓的攻擊。

  翕二娘麵帶笑意身子迅速一側,“飲血”卻並未鬆開司徒皓,而是順力一帶,將他的長劍甩向容塵那邊。容塵長劍已至,劍麵輕吻她麵龐,擦邊而過,並未傷到她,卻削斷了她的一縷長發,飄落在劍上。翕二娘衝容塵曖昧一笑,後者愣了一瞬,還未變招,司徒皓已經被翕二娘“甩”了過來,猛地撞向他,兩個人默契全無,笨拙地閃躲,而後怒目而視,翕二娘撤回“飲血”,忍俊不禁,頗為玩味。

  “你快去幫忙。”唐川穀見到白小生一動不動仍站在她身旁,沒有半分要去給司徒皓和容塵助拳的意思,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又膽怯了,於是有些語氣不佳地催促道。

  “不行,那你怎麽辦。”白小生看幾眼翕二娘那邊,又看幾眼良山和肖陵,緊張地握緊劍柄,決心保護好受傷的唐川穀。

  唐川穀愣了下,看到白小生投向良山和肖陵的戒備目光,方恍然大悟。原來,他並非再次畏懼,而是擔心此刻良山與肖陵再出手,她這邊將會孤立無援,會有危險。心中忽然有些觸動,麵上卻不願顯露出來,她輕咳幾聲,梗著脖子道,“我功夫可比你好……其實你不必保護我的,自保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我會對你負責的。”白小生並未回過頭來,愣了愣,耿直道。她是為救他才傷成這樣,那她的安全,他就必須負起責來。雖然他功夫不是很好,未必真護得了她,但……當個肉墊子替她擋一刀什麽的,他還是能夠做到的……除了師父、唐宋、易劍臣和楊書言,還從沒有人對他如此……能夠為了他,連性命都不顧惜。

  “你說什麽?!”唐川穀受到了驚嚇,嗓門也不經意提高起來。

  白小生沒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聽到唐川穀有些驚怒的聲音,不由得更是窘迫,急忙轉過身來,紅著眼眶,義正辭嚴道,“唐姑娘,你為了救我,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此刻我若……”

  “等等!”唐川穀聞言驚住,立即打斷白小生不住噴湧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歎道,“我沒為了救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隻是……沒想到自己能被插那麽一下,本以為能完美躲過去的,還能來個英雄救美……結果,唉。”

  “……?!”白小生瞪大了桃花眼,英雄救美是什麽個……意思……

  “英雄就是我,至於美……你勉強算是吧。”唐川穀說著昂首挺胸作勢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膛,然而一拍之下左肩背後的傷口撕裂般的痛,立刻蜷縮起身子,痛得快要掉眼淚。

  “……”白小生身子抖了下,想默默地過去扶她。卻不料說曹操曹操到,趁他們背過身去注意力不在殺手身上時,肖陵已經再次出擊。同時,良山也再次攻向了青龍與張傕。

  白小生察覺到後背的殺意,一招“與君遠相知,不道雲海深”,矮身旋身出劍,劍掃四方,攻向肖陵的下盤。肖陵淩空躍起自白小生頭頂翻過,雙劍前刺攻向正蜷縮著身子吃痛的唐川穀。白小生大驚,使出“茫茫雲海外,相憶不相知”迅速拉近距離長劍直刺向右上方斜劈過去,逼肖陵撤回攻向唐川穀的那一招。唐川穀忽然抬起頭來,咬牙伸出左手迅速扣住右手臂的梅花袖箭,射向肖陵的麵門。肖陵不願撤招,淩空翻轉身形堪堪躲過疾射而出的短箭,右手短劍奮力一掃,唐川穀後無退路躲閃不及,左臂被劃破一道血口,而肖陵也被白小生的長劍劃傷了腿,踉蹌後撤。

  “你怎麽樣!”白小生收劍,並沒有乘機追擊,而是急忙趕到唐川穀跟前。見到她的左臂又受了傷,又是心疼又是氣自己無能,默不作聲地再次撕下衣袍下擺給唐川穀包紮止血。

  “我沒事,不用管我,不要分心!”唐川穀看到肖陵此刻的狀態很不好,正捂著自己的腰間大口喘息,連腿傷都來不及處理,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機,心急道。

  白小生給唐川穀包紮好,轉身看向肖陵,後者正緊皺眉頭盯著他們二人。看著肖陵那人畜無害的臉,白小生想起初識時的他,不由得重重歎息,蹙眉道,“肖陵,我不想殺你。”

  唐川穀又驚又疑地看向白小生。

  “狂妄。你殺得了我麽……”肖陵聞言不屑地一笑,然而那雙眼睛卻像受傷的小獸一般,天真無辜,又充滿敵意和狠勁,襯得那戲謔的笑容,都有些慘然。

  白小生搖搖頭。他覺得肖陵本質上,不是一個壞人。因此他不想和他拚個魚死網破,他覺得此事或許還有餘地。“我沒說我殺得了你,我隻是說,我不想殺你,你不是一個壞人。再打下去,我們隻會落個同歸於盡的結局,這又何必。”

  “白小生你瘋了!跟一個殺手講道理,你受什麽刺激了!”唐川穀聽了白小生的話,又是吃驚,又是覺得好笑又好氣。

  “別說了!你們這些偽君子的話,我早就不會相信了!”肖陵忽然激動起來,怒道,“全都是假惺惺的,全都是謊言……你們這種所謂的正道,比最邪惡的黑道,還要髒!虛偽,虛偽!”肖陵大喝一聲,不顧傷勢,持劍向白小生撲過去。

  白小生聞言大吃一驚,看肖陵的反應,他身上一定有著什麽隱情,讓他對正道痛恨至此。他又有些悲憫,想要問清楚,但此刻的肖陵已經失去理智,隻想要他的命,根本不容他再說些什麽。

  他隻好全神貫注先應對肖陵的攻勢,唐川穀跑到牆角處倚著身子,抬起右臂,眯起眼睛,尋找著肖陵暴露在外的要害,射出梅花袖箭為白小生輔助。

  另一邊在專心對付青龍與張傕的良山注意到了肖陵的失控,不由得皺了皺眉,一個殺手,最忌諱的就是失去理智,亂了方寸。肖陵這家夥本就傷得不輕,還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去對付白小生和唐川穀,真的是讓人頭疼。若不小心丟了命,那天門殺陣可就完不成了。

  可是,他也能理解他的失控。他們每個人,都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是被這天道遺棄的人,也都是,可憐人。心中的傷好不容易結了痂,此刻又被人狠狠撕開,換作誰,都會失控。

  張傕已經傷痕累累,青龍也難能抵擋良山全力劈下的刀,眼看那冰冷的刀鋒就要切到他的皮肉,樓上忽然縱身躍下兩個青衣弟子,齊齊攻向良山的後心。良山為自保,堪堪收回劈向青龍的刀,一個旋身掃向身後的兩個人,刀劍相擊,火花迸濺,兩個弟子迅速來到青龍身邊,持劍戒備。

  “你們出來做什麽!不好好守著葉護法!”青龍氣道。

  “堂主有難,屬下怎能眼睜睜見死不救。”

  “堂主若有閃失,那葉護法也活不成。我們幾個功夫淺薄,根本無法將葉護法安全帶回去,所以最重要的還是您的安全,屬下為您抵擋片刻,您快帶著護法離開這裏吧!”

  兩個青龍堂弟子慷慨陳詞,視死如歸。

  張傕見此情狀有些動容,他這麽多年一直打心眼裏瞧不起的白雲宗,竟然有此忠心護主的情義。反觀天羅堂,人心各異,上下亦不心齊,生死關頭,各自保命,哪裏還管得了別人。他再次長歎一聲,苦笑著搖搖頭,忽然替自己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