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疑雲生陰謀陽策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2      字數:4021
  “哎?為何不見楊兄啊,他也有遲到的時候。”約定的時間剛到,一身赤褐色長袍的司徒延匆匆趕來,步入正氣堂內環顧四周,隻見楚立、唐正、夏侯寒石皆正襟危坐各有所思,而一向最為守時的楊牧成,卻不見蹤影,不禁打趣道。

  “咳,”楚立清了清喉嚨,放下手中的茶盞,招手示意司徒延落座,笑道,“楊牧成可不是會遲來的人,司徒老弟這次可是誤斷了。他這幾日不在門中,行蹤也未曾告知他人,我隻收到了他門下大弟子唐宋的回信。”

  司徒延聞言不好意思地幹咳幾聲,撩起下擺在唐正旁邊的椅子坐下,“楊兄可真是大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楚立笑而不語,一番打趣之後,該麵對的頭疼事還是要麵對,愁緒再次浮上麵龐。

  “昨夜收到飛鴿傳書,今早便馬不停蹄趕來,楚盟主緊急召集大家,是出了什麽事嗎?”身著深藍衣袍的唐正神色肅穆,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沉聲問道。

  “雁蕩鎮出事了,楚某也是昨夜才知曉。鎮上的人盡數中毒,變成殺人嗜血的行屍走肉,喪失神誌。罡氣盟安插在那邊的眼線估計也難逃毒手,所以一直沒有傳信回來。”事態緊迫,楚立也不再繞彎子,言簡意賅道。

  一語說罷,在座三人皆變了臉色,麵麵相覷。

  “又是白雲宗?”一身紫袍、目光犀利的夏侯寒石冷笑一聲。

  楚立搖搖頭,緩緩道,“這次的幕後主使,恐怕是天羅堂。昨夜卓辰和司徒念在城內發現了從雁蕩鎮逃出來的江湖人,據他們所說,鎮上隻有天羅堂的人安然無恙,其他的人都慘遭毒手。”

  “天羅堂?這幾年都沒見他們怎麽折騰,原來這孫子在偷偷玩大的。”直性子的司徒延隻覺又好笑又好氣,笑罵道。他聽到此事是念兒發現的,頓覺臉上有光,心裏暗暗欣喜,麵上卻不表露出來,殊不知他的語氣中已情不自禁流露出來。

  “據唐某對天羅堂的了解,他們以往作惡也隻是幹些綁票賺銀子的買賣,可以說是唯利是從。他們這次控製整個雁蕩鎮的百姓,又是為了什麽,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唐正隻覺沉寂多年的天羅堂有此舉甚是突兀,背後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許這就是問題的切入點。

  “他們絕不會毫無來由地控製一個鎮的百姓。依我看,他們是在培植傀儡兵,壯大自己的勢力,為一場大戰做準備。你們想,他們如果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死傷的大都是失了心智的百姓,而不是他們的人,對他們來說有益無害。”夏侯寒石輕笑道。

  “大戰?”唐正思忖了片刻,還是有些想不通,“夏侯兄所言不無道理,但是他們的敵人,是誰。是我們,還是白雲宗,抑或是些別的勢力?”

  “有可能是唐兄所列舉的全部。”夏侯寒石話裏有話,他心裏已經有了猜測。龍淵劍已經被罡氣盟奪得,滅魂的線索在西域落日城,能在雁蕩這種小地方掀起滔天波瀾的,絕對與七星劍脫不了幹係。若七星劍就在雁蕩,那控製整個鎮上的人,封鎖消息,既能不慌不忙獨自找尋七星劍,又有辦法來對付其他前去爭奪的勢力,這樣的解釋,是最合理的。但是他又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以免顯得他對七星劍過於覬覦,畢竟,他不是盟主。

  “就算他們有了一個鎮的傀儡兵,想要和黑白兩道其他所有的勢力作對,也是自尋死路啊!他們應該不會這麽想不開吧。”司徒延很明顯沒有聽懂夏侯寒石的話,隻在字麵意思上鑽牛角尖。

  唐正沒有作聲,夏侯寒石的話他是明白的,但是司徒延所言也是有理,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在這種關口與其他所有勢力作對,弊大於利,天羅堂應該不會這麽早就玩火自焚。

  楚立用餘光注意著幾人的神情變化,垂目不語。

  他確有些懷疑天羅堂此舉與爭奪七星劍有關,但是天羅堂沒道理知道這件事的,他封鎖消息,薛靖七等人應該也不會將消息散布出去。他不知該不該將七星劍的線索告知在座的幾人,雖然大家同氣連枝,說出來便多幾個幫手,也沒什麽不妥,但知道的人越多,消息便會更加容易走漏,畢竟不是每個人嘴巴都嚴實。線索傳出,白雲宗為首的那幫人也一定會參與進來,到那時,眾多勢力扭作一團,七星劍可就不好取了。更何況,罡氣盟一部分主力分去了落日城,七星劍的爭奪,恐怕會落於下風。

  此事必須謹慎,他不敢冒這個險。七星劍的事情先擱置,還是先搞清楚天羅堂的陰謀,救出雁蕩鎮的百姓,再說。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為什麽要選擇雁蕩鎮作為下手對象?天羅堂的老巢可不在江南,千裏迢迢跑過來幹一票,不可能毫無理由的吧。”司徒延用手敲著桌子,質疑道。

  唐正和夏侯寒石心中也早有此疑問,此刻司徒延將話直說了出來,他們便齊刷刷看向楚立,希望能得到一個比較中肯的說法。

  楚立麵不改色,右手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麵,而其餘三人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等著答複。

  “楚某有個猜測……”楚立籲出一口氣,皺著眉微微眯起眼睛緩緩道。

  “楚盟主但講無妨!”夏侯寒石眼睛一亮,急忙應聲。

  “隻是猜測,未必真如我所想……”楚立頓了頓,沉聲問道,“你們可聽說過墨門劍契這個組織?”

  夏侯寒石神色有著隱約的失望,心情也愈加複雜起來。他不相信他能想到七星劍,楚立想不到。但是楚立卻隻言不提,隻有兩個可能:一,他沒有確切證據不敢妄下推斷,畢竟七星劍的下落是轟動江湖的大事,若戲言被人當了真,恐怕又要攪個底朝天;二,他信不過他們,想獨吞七星龍淵。

  “略有耳聞,但不知他們與此事有何幹係?”唐正問道。

  “我記得,我記得墨門劍契的總部是在雁蕩一帶!難不成——”司徒延似乎理順了思路,於是激動起來。

  很顯然,唐正和司徒延並沒有多想。

  楚立點頭,繼續說道,“墨門劍契是個神秘組織,自民間發起,並不是江湖門派。他們神龍見首不見尾,卻頗有俠義之風,每當有無辜百姓被惡霸欺壓,被劫匪屠戮,他們都會橫空而出,擊殺奸惡之徒,不留名姓,消失無蹤。”

  唐正和司徒延讚賞地點點頭,夏侯寒石神情怔愣,似乎並沒有聽進去,還在想方才的問題。

  “大概在半個月前,天羅堂接了單生意,要來雁蕩鎮追殺一個人,聽聞賞金是千兩白銀。”楚立道。

  唐正和司徒延瞪大雙眼,什麽人的人頭竟然值千兩白銀。夏侯寒石也回過了神,不再去想七星劍的事情,將注意力放在了現在所討論的事上。

  “有意思的是,此事驚動了白雲宗,他們也派人去雁蕩,想要在天羅堂前麵找到那個人。於是,天羅堂與白雲宗就明爭暗奪了起來,也算是狗咬狗,都失了元氣。”楚立繼續說道。

  “這就奇怪了,整個江湖都在爭奪七星龍淵和滅魂,他們卻在爭奪銀子,倒是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司徒延苦笑。

  “千兩白銀,是多大一個數目,他們兩個誰先拿到銀子,誰就能讓自己的實力大大增長,將另一方踩在腳下。他們雖然有共同的敵人,但是他們卻並非盟友,在對抗我們的同時,也在暗自爭搶著黑道老大的位置。弱勢的一方,隻會被我們更快地剿滅,隻有強者,才能活到最後。”夏侯寒石麵無表情解釋道,無形中似乎在嘲弄司徒延的頭腦簡單。

  “唐某倒是好奇,那個人,是什麽來頭,竟然值這麽大的價錢。”唐正笑道。

  “據說是一個能預言未來的人。”楚立揚了揚嘴角,淡然道。

  此言一出,夏侯寒石神色有些驚異,而唐正和司徒延更是嘩然。

  “比如,五年後的江湖局勢,門派的盛衰存亡,甚至是,一個人的生死命數。”楚立神色倒是淡然自若,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所以,天羅堂和白雲宗追擊此人,不僅僅是為了銀子,更是為了預言。問出他們想問的,再殺人,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唐正神色凝重,司徒延目瞪口呆,夏侯寒石臉色陰晴不定,楚立見狀打趣道,“你們三位這是什麽反應,別告訴楚某,你們也想找到這個人,問個子醜寅卯的。”

  “哈哈哈楚兄說笑了,就算司徒有機會問,也隻想知道我那兩個毛孩子將來會過得怎麽樣,其他的倒無所謂啦。”司徒延有些耳熱。

  “有什麽好問的,將來的江湖局勢,必定是罡氣盟剿滅邪教,天下太平。他們以為抓到那個人,就能挽救自己的將頹之勢麽。”夏侯寒石不屑一顧。

  “唐某不太相信有人會知曉未來,預言什麽的隻怕是個吸引人的幌子,把江湖攪得更亂罷了。”唐正搖搖頭道。

  “且不論那人的預言本事是真是假,總之天羅堂和白雲宗的好事被人攪了。”楚立言歸正傳。

  “是墨門劍契插手了?”唐正問道。

  “不錯,本來天羅堂已經率先找到了那個人,但墨門劍契忽然殺出,將那人救走,藏了起來。天羅堂平日就與墨門劍契有過節,每次做買賣都被攪,此刻更是惱羞成怒,不會善罷甘休。而墨門劍契的總部正是在雁蕩,因此楚某才猜測,天羅堂把雁蕩攪得血雨腥風,也許與墨門劍契有關,倒並非為了和其他勢力作對,畢竟出頭鳥他想當,早就當了,不會等到現在。”

  “那墨門劍契本來隻是護佑百姓,不參與江湖爭鬥,此刻卻將預言者搶走,難不成他們也有野心,想要借預言做些什麽。”夏侯寒石道。

  “不無可能。”楚立點頭。

  “這麽一說,似乎全部都說通了。”司徒延恍然大悟。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唐正問道。

  “小小天羅堂不在話下,我們率眾弟子合力圍攻他們,定能將他們一舉殲滅!”司徒延拍案道。

  楚立忍住笑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此刻的司徒延與昨夜的司徒念,當真是一模一樣的。

  “我們這麽貿然前去,也中了那詭異的毒遭人控製怎麽辦。”夏侯寒石反駁道。

  “在圍剿他們之前,我們必須要弄清楚鎮上之人所中何毒,如何中的,又該如何破解。解決了這個關鍵問題,天羅堂就不足為懼,那時候我們也會沒有後顧之憂。”唐正打斷夏侯寒石和司徒延的爭執。

  “唐兄說得有理,楚某正有此意,”楚立笑道,“唐門最擅製毒和暗器機關,這個關鍵問題,就要勞唐兄多費心神了。如果需要罡氣盟、司徒家、夏侯家、容家、書劍門的幫助,唐兄盡管提出來,我們必定全力配合。”

  夏侯寒石和司徒延也頷首。

  唐正答允。

  “楚某今天下午還有點其他的事,三位如若沒有其他的問題,那我們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如果有什麽新的情況,我們再聚。”楚立站起身來,對唐正、夏侯寒石、司徒延抱拳。鄭濂這個時辰約莫回來了,他要去找他談談他那寶貝兒子的事情。

  楚立話音剛落,在座三人正欲起身辭行,門忽然被撞開,一個人影風一般地闖了進來,直直單膝跪倒在地,對楚立抱拳行禮,聲音沙啞,“求盟主救小七一命!”

  來人正是楚中天,身上血跡斑駁,風塵仆仆,臉色悲痛,行禮不起。

  楚立等四人皆是一愣,不知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