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暗中觀察識軟肋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1      字數:3796
  “我就在門外悄悄看一眼,確認他們平安,就離開。”

  “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是啊。”

  阿卓和薛靖七一前一後走在安和巷的胡同裏,前者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後者則心亂如麻,在醞釀著措辭,想象著阿卓知道真相後可能會有的反應,在腦子裏搜尋著應對之策。因為時不時出神,薛靖七總是一不留神走得過快撞到了前麵的阿卓,阿卓一臉驚訝和疑問,她卻隻能笑稱自己是在觀察周圍的情況以防不測,所以沒有看前麵的路,說著還一本正經向四周打量了一圈。

  阿卓一臉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加快了腳步,她知道,在外麵耽擱的時間越長,越危險。薛靖七見狀腳步一頓,無奈地抓抓頭發,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七拐八繞走了很久,阿卓的腳步終於緩了下來,然而隻是片刻功夫,她的腳步又忽然快了起來。薛靖七心一沉,也立刻跟了上去。原來,家中的大門竟然未關,而是大敞著,有些不同尋常,阿卓顧不得其他,一陣心悸,衝進了院子裏。下一刻,便是愣在原地,再也挪不動腳步和目光。

  院落荒涼破敗,一地枯葉殘雪,顯然很久無人居住無人打理了,地裏的花花草草早已盡數衰敗,明明是白天,卻讓人覺得透骨陰寒。薛靖七心神一震,看到那兩處孤墳,一處有碑,一處無碑,心裏頓時明白了一切。阿卓還立在原地,薛靖七卻已經一個箭步衝進屋裏,四處尋找,卻沒有半分人影,隻有已經幹涸多日變成深色的點點血跡。

  這一幕刺痛了她的雙眼,幾日前在錦溪十裏,還上演過這樣的慘劇,今日又一次麵臨,心裏五味陳雜,頹然搖搖頭,退出了屋外。這血雨腥風還未徹底刮起,就已經攪得這麽多人家破人亡,如果說穆平笙是因為身在江湖,躲不過這殺戮,那阿卓一家又做錯了什麽,他們隻是普通的百姓,隻是想過著自己平凡的日子,為什麽竟會變成這樣……

  外麵的揚州城熱鬧繁華一片祥和太平,這裏卻如人間地獄,徹骨寒。

  這麽大的命案,卻如一滴水墜入汪洋,掀不起任何波瀾,甚至轉瞬便被吞沒,很快便被世人遺忘。

  果然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阿卓……”薛靖七啞著嗓子朝阿卓走過去,腳步極其輕緩,聲音也極其輕,就怕一用力,麵前的人便轟然倒塌,再也無法觸碰。

  話音剛落,阿卓頹然跪倒,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的墳,失了焦距。

  薛靖七腳步隨之一滯,深深呼了一口氣,不再上前。

  她還未想好該說些什麽,卻見墳前的人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無聲的笑,混合著簌簌落下的淚水,哀傷又淒美,她卻忽然害怕起來,衝上前去,注視著,扶住她的肩膀,想讓她先站起來。

  “阿靖,是我錯了……如果那日我答應嫁給鄭齊,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我爹、我娘、我弟弟,都是因我而死的。無辜的人死了,而該死的人,卻還苟活著。”阿卓沒有半分要起來的意思,眼睛直直看向薛靖七,笑道。

  “你胡說什麽!”薛靖七扶不起她,於是半蹲下身子,義正辭嚴駁斥,“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用盡全力去守護過他們了,他們也不可能怪你的。錯的是鄭齊,不是你,你可不要做傻事,不然更對不起在乎你、守護你的人。”

  “我已經盡力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改變這一切……或許我的命就是這樣,注定淪落至此,注定牽累所有我在乎的人……”阿卓再也笑不出來,想忍住淚水,淚水卻更加洶湧,心口很疼,也不知是心痛,還是傷勢複發,隻能用力攥住心口,想要遏製住什麽,然而卻更加無力,更加痛苦。

  “命?!”薛靖七紅著眼睛,抓住阿卓的肩膀讓她抬頭直視自己的眼睛,“阿卓你知道嗎?如果命運真的無法抗衡,那我早在七年前就該死了!連算命的道士都說,我本不該活下來的,我的命運已經改變了,他已經算不出了。我現在不相信什麽宿命,我能好好地活下去,你也能。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答應我,振作起來,好麽?”

  淚水模糊了雙眼,望著薛靖七一臉的堅毅和關切,她想起了七年前初見阿靖的時候,她滿身是血,昏迷不醒,若不是還有一口氣撐著,可能真的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為了活下去,她吃盡苦頭,度日如年,這一切她都是知道的,每一天她都守在她身邊,看著她漸漸好起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不知是因為悲傷還是感動,阿卓的淚水更加止不住,伸臂緊緊抱住了麵前的人,閉著雙眼哽咽。薛靖七也落下淚來,緊緊抱住了她,不再說話。

  藏身在黑暗裏的江少右正注視著這一幕,嘴角微微揚起,無聲輕笑,搖搖頭,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這家夥真是好興致啊,睡到現在還沒醒!是豬嗎!”司徒念扒著窗戶看到楚中天還抱著被子睡得正香,一點都沒有操心靖七和聆溪的事情,沒好氣道。

  “算了,他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還受了傷,就讓他繼續睡吧。”卓辰背著手在司徒念身後朝屋內瞥了幾眼,聳了聳肩膀,說道。

  “我們玩個遊戲吧。”司徒念忽然不懷好意地笑道。

  “……?!”卓辰一挑眉毛,震驚地見到司徒念竟然爬窗進了屋子,眨眨眼睛,急忙也跟了進去,不知這小丫頭又想出什麽餿主意來。

  “噓——”司徒念朝卓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小聲說道,“我們來整一下這個家夥,一會兒我把他弄醒,然後我們用東西丟他,讓他來找我們。他眼睛還看不見,一會兒肯定要到處撞牆,定會很有意思,你可千萬別吱聲。”

  “……”卓辰汗顏,這丫頭的趣味還真……獨特。

  司徒念一直想要報複楚中天那天半夜從窗戶潛入她的閨房然後把她嚇個半死,於是躡手躡腳靠近他,伸出雙手,一隻手捏住他的鼻子,一隻手捂住他的嘴。

  睡夢中的楚中天忽然一陣窒息,麵色憋得通紅,難受地猛一伸腿,竟將司徒念一腳踹了下去,一屁股坐倒在地。

  卓辰吃驚地再次挑眉,急忙將司徒念拉起。

  “誰啊!想謀害小爺啊!”楚中天翻身坐起,怒氣衝衝朝著空氣喊道。

  司徒念氣得咬牙切齒,在屋裏轉了轉,沒有找到稱手的東西,於是搬起凳子來就朝楚中天砸了過去。

  楚中天感覺到麵前有一陣風襲來,直覺下急忙向左側躲避,凳子砸在床上的悶響,讓他大約知道了是什麽情況,“噌”的站起,穿上靴子,“司!徒!念!”

  司徒念和卓辰同時一愣,什麽情況?楚中天是怎麽猜到是司徒念的!

  他們卻不知,在楚中天看來,在這個地方能沒輕重地和他打鬧的,除了司徒念,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也不可能是刺客,刺客才不會做出捂住他口鼻讓他憋死的幼稚行為的。

  “略略略,小王八,追我啊!”司徒念做了個鬼臉,說著就跑出屋外。

  卓辰無奈地扶住額頭,也跟著出了屋子。

  楚中天聽覺極佳,方才竟然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更是氣到爆炸,“好你個卓辰!胳膊肘往外拐是吧!竟然幫著外人欺負你的拜把子兄弟,太過分了,你給我等著!不對,你們倆給我等著!”楚中天披上外衣,憑著直覺向屋外衝去,然而因為太過生氣,速度過快,沒有預判方向,一頭撞在門外的柱子上,頭暈腳軟差點沒站住,不遠處的司徒念快要笑出眼淚,而卓辰也忍不住抿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該死……”楚中天揉著額頭,想要扯下眼睛上的白布,然而想起小七昨夜的叮囑,還是放下了手,不要讓小七再擔心生氣了。既然司徒念和卓辰這兩個家夥想玩躲貓貓,他就奉陪到底,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在出雲穀練功時,薛遠也讓他和小七練習過聽聲辨位,此刻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司徒念壓抑不住的笑聲讓他耳朵一動,腳下如風撲了過去,司徒念大驚失色,急忙奔出,而楚中天卻能準確判斷她的方向,躲過樹木和柱子,追著司徒念到處跑。

  要不是知道楚中天心裏另有他人,卓辰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對司徒念有意思了。這臭小子,和任何姑娘都能打成一片,也不知道避嫌,他這樣子很容易辜負別人的,比如,前天還被他給吻了的,聆溪……

  眼看楚中天就要抓到司徒念,卓辰決定施以援手,於是也跑起來,追上去,用聲音幹擾楚中天,扯開了司徒念,兩個人碰頭後分開跑。

  楚中天果然中計,兩個腳步聲混雜在一起,他分不清哪個是司徒念,哪個是卓辰,索性隨便抓一個追,施展輕功趕到腳步的前方攔截。

  卓辰見到楚中天已經追上來,作勢要撲上來,於是彎腰撿起一個石子彈了過去,楚中天落地轉身,卻一腳踩到了那塊石子,重心不穩摔了個四腳朝天。

  卓辰不忍心地別過臉,對麵的司徒念笑得肚子疼,彎著腰直不起身子來,激動地直拍自己大腿,卓辰好樣的,幫她出了一口惡氣。

  楚中天聽到另一邊司徒念的笑聲,豎起劍眉來,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循聲翻跟頭過去,竟直直朝著司徒念撲了過去。

  卓辰大驚失色,“喂喂喂!”楚中天可不能亂來啊!萬一再親了司徒念,那可就沒法收拾了。

  司徒念猝不及防被從天而降的楚中天撲倒,楚中天眼睛看不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似乎撲倒了司徒念。

  等等!撲倒了司徒念?!

  意識過來的時候,他急忙額頭向下,緊緊抿住唇,以防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下一瞬,兩個人額頭狠狠撞在一起,親是沒親上,但是撞了個眼冒金星。司徒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又是一陣黑,膝蓋猛地抬起,楚中天瞬間痛呼起來,翻身下來,倒在地上捂著不可描述的地方臉色通紅,痛得無法呼吸。

  “你,”卓辰走到楚中天身邊,又看看司徒念臉色,扶起司徒念,無奈問道,“念兒你沒事吧。”

  “卓辰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我真是看錯你了……”楚中天倒在地上一臉悲憤欲絕。

  聞聲出來的唐川柏一頭霧水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楚中天還有臉色很不好看的司徒念,“你們三個在做什麽?”自從遊龍穀回來後,他就把自己關在屋裏搗鼓唐門的那些暗器技巧,忙得很,然而楚中天這幾個人卻天天鬧翻了天,剛剛又不知道在幹什麽,搞得兩敗俱傷的樣子……真是群長不大的孩子……

  “我們在玩……躲貓貓。”卓辰送上大大的微笑,禮貌地回答道。

  “小七……你去哪裏了……救命啊……我被人欺負了……”楚中天艱難地爬起身來,一瘸一拐地要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