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楚中天身陷囹圄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1      字數:3438
  屋外風雪呼嘯,屋內一燈如豆。

  雪不同於雨,雖然下起來也是鋪天蓋地地下,但卻沒有什麽聲響,若不是還有那凜冽的寒風在咆哮,真叫人忘記屋外還有大雪在肆虐。下雪的夜,天地更加寂靜無聲,屋內靜靜燃燒著的燭火的光與熱,被襯得更加溫暖,安心。

  那墨藍披風被仔仔細細捋平了褶皺對折搭在屏風之上,燭火下的薛靖七擱下毛筆,將信紙舉起在光下打量了半天,確認沒有什麽疏漏,墨跡也大致幹了,滿意地將其對折幾下後又卷成一個長筒,塞進了一個細長的竹筒裏,用繩子係好。等著明日清晨跟門中弟子討一隻信鴿,將信送到罡氣盟就大功告成了,書劍門與罡氣盟關係密切,一定有專門的信鴿。

  將竹筒隨意地丟在了桌上,解開外衣搭在屏風上,俯身吹滅了蠟燭,脫了長靴,拉上被子躺好,卻並沒有困意。聽著外麵越來越大的風聲,她總覺得有些不安,右眼皮跳個不停,也不知是右眼跳災,還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幽幽歎了一口氣,側過身去,閉上眼睛開始數羊,強迫自己睡著。

  另一邊的易劍臣,又開始了打坐入定悟心法的漫漫征途。

  “怎麽樣,你那邊有什麽消息嗎?”卓辰見到司徒念頭頂一層白雪急匆匆小跑回來,急忙問道。

  “聆溪沒有找到,楚中天也沒有找到,但是卻有意外的發現。”司徒念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擺擺手道。

  卓辰皺皺眉,讓司徒念進了楚中天的屋子,然後關上門,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誤打誤撞我找到了聆溪的家,但是……”司徒念拍著身上的雪,一臉焦急和氣憤,“她的家人已經全部都死了,鄰裏說,昨夜就出事了,但是沒人報官,隻是草草地葬了。”

  卓辰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伸手捏了捏鼻梁,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是哪裏都找不到他們兩個,總不可能離開揚州城了吧。”司徒念焦急道。

  “不,我們還有一處沒有找。”卓辰歎了口氣,一籌莫展。

  “哪兒?”司徒念問道。

  “鄭齊的窩。”卓辰麵無表情地攤手。

  “鄭府?”司徒念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們也不可能進去找啊,偷溜進去說不定還會被當作刺客抓住。你是覺得,他們兩個可能在鄭府?!”

  “……天色已晚,折騰了一天,還著了涼,今晚我們先各自回去休息吧,明早再去鄭府打探打探。小天功夫很好,鄭府那群酒囊飯袋應該傷不了他,我們也放寬心,說不定明早他們就回來了。”卓辰笑笑,趕著司徒念回房睡覺。

  “那好吧……”司徒念乖乖聽話,回房去了。

  卓辰一直等到她屋中燈火熄滅,方才換了夜行衣,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冒著風雪,朝鄭府的方向趕去。鄭府必須要探一探,如果小天去了那裏,一定會鬧出什麽動靜來。

  他趕到鄭府時,夜已深,大多數屋子都是暗的,憑著直覺,他循著光亮來到一個還亮著燈的寬敞院落,蹲在屋頂上,發現有一老仆正引領著一個須發皆白挎著藥箱的大夫進了對麵角落一個屋子,而後便關上了門。

  卓辰眯起了眼睛,拉上了麵巾,趁著月亮被烏雲遮住天地一暗的那一刻,施展輕功如一片雪花般輕飄飄飛到了對麵的屋頂上,迅速趴下,院落裏的守衛壓根沒有察覺到。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方才那兩人進入的屋子的屋頂,他小心翼翼地拿開幾塊磚瓦,俯下身子從縫隙處看向屋內。

  床邊有一盆血水,床上躺著誰他看不清,因為大夫和另外一個男子正立在床前,擋住了視線。那老仆就立在旁邊候著,那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又是誰?

  在鄭府裏,能大半夜找來大夫,穿著這麽貴氣的人,八九不離十就是鄭齊了。

  “還好隻是外傷,沒有傷及內裏,多換幾次藥,好好休養,很快就能醒來,公子不必過於擔心。老夫再開個方子,根據方子抓些藥煎服,有助於傷勢的恢複。”那老大夫說罷,便轉身去了桌前,拿出紙筆來寫著方子。

  鄭齊也跟著走到了桌前。

  卓辰這才有機會看到床上躺著的人。

  是個姑娘,頭上纏繞著白色布條,緊閉雙眼,麵色蒼白,沉沉睡著,似乎是頭部受了傷。

  聆溪?!卓辰目光一動,心神一震。

  隻見那老仆將大夫送出門去,屋內隻剩下鄭齊和聆溪兩人。鄭齊拿起桌上的藥方,看了看,忽然笑起來,然後在燭火上點燃了,鬆了手,將其燒成灰燼。

  卓辰再次皺緊了眉頭,將心中的憤慨和疑慮壓下,蓋上了瓦片。趁著夜色,施展輕功,飛簷走壁,與黑夜融為一體,將整個鄭府都打了轉兒,但是府內一片安寧,除了聆溪不知為何竟然受傷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正常得很,不像是發生了什麽打鬥,也找不到楚中天的蹤影。

  抬頭看看越下越大的雪,卓辰暗歎一聲,就算有什麽痕跡,恐怕也都被這雪給掩埋掉了,既然已經有了聆溪的線索,先回罡氣盟吧。如果楚中天回去,還能和他商量一下,要怎麽將聆溪給救出來。

  “該死,我手下留情,他們卻盡使下三濫的招數,什麽狗屁官府。早知他們都是這種草菅人命不講道理的人,我就一劍結果一條性命,又怎麽會落到這般境地,非但沒有救出阿卓,還反被誣陷入獄。”楚中天一拳狠狠打在牆上,又後悔又氣惱,然而眼睛的灼痛感卻一直沒有消失,甚至已經完全看不清周圍的景象了。

  這混蛋究竟撒了什麽東西。

  他伸手去摸了摸眼睛周圍仍依稀能摸到的粉末,放到鼻尖下一嗅,皺了皺眉,急忙拿開,竟然是石灰粉,難怪眼睛有種被灼燒的痛覺。再次哀歎,自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也不懂醫術,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眼睛的傷勢,隻怕自己亂來,還會直接瞎掉。

  羞赧地使勁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靠著牆坐下,捂著自己正在往外溢血的傷口,痛得齜牙咧嘴。他要趕緊想個辦法出來,不能坐以待斃。

  第二日清晨,卓辰和司徒念早早便被叫到了正氣堂,睡眼惺忪到達時,隻見楚立緊鎖眉頭,臉色不佳地站在那裏,兩人幾乎是一瞬間就徹底清醒過來。

  “今早收到書劍門的飛鴿傳書,靖七和劍臣如今在書劍門,一切安好,寫信告知楚中天,讓他安心。”楚立將對折的信紙遞給卓辰和司徒念,兩人聞言鬆了一口氣,易劍臣和薛靖七平安就好。

  “話說回來,楚中天他人呢?”楚立話鋒急轉,語氣也嚴肅了起來。

  卓辰和司徒念身子一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皺著眉搖搖頭,表示楚中天至今未歸,他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

  “今早官府貼出告示,采花大盜已經捉拿歸案,還附上了畫像,畫中人竟然是楚中天那小子。你們這幾天究竟在做什麽!采花大盜又是什麽情況!你們兩個誰來跟我說清楚。”楚立厲聲問道。

  “什麽?!”卓辰和司徒念大為震驚,楚中天一夜未歸,竟是被鄭齊的人給抓起來了?!

  “糟了。”卓辰無奈歎息,昨夜發現聆溪莫名受傷,他就應該猜到小天出了什麽差錯,應該去獄裏探一探的。他本以為以楚中天的輕功和機靈勁兒,應該不可能出什麽事的。

  “楚伯伯,那個鄭齊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司徒念想要出言解釋,怕楚立誤會。

  然而卓辰卻使了個眼色製止了她,而後對楚立施了一禮,恭敬而又誠懇,將這件事長話短說,解釋給楚立聽。

  他本以為楚立聽完這些話,會覺得楚中天胡鬧,竟然為了一個不相幹的青樓女子捅出這麽大的簍子來,一定會出言斥責。誰知楚立卻並沒有動怒,神情竟然還有些複雜,愣了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最後緩了緩臉色,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都是那個姓鄭的小子搞出來的事情,鄭濂不在的日子,他那混球兒子真是要把揚州城給捅出一個洞來。”

  “鄭濂?盟主說的可是……揚州知府?”卓辰問道。

  楚立點點頭,繼續說道:“鄭濂雖然不是什麽正直的清官,但也決不是善惡不分之人,在他的治理下,揚州城還算繁華昌盛。然而他因為早年喪妻,膝下就鄭齊一個子嗣,所以對他百依百順,百般溺愛,兒子闖下什麽禍,他都想辦法用錢用權給擺平了,也給了受害的百姓足夠的安撫金,讓他們不再鬧事。老子在的時候,兒子還算收斂,然而這半個月鄭濂都在京城未歸,鄭齊這混小子就開始大鬧揚州城,如今竟然害得清白姑娘家破人亡,淪落風塵,還誣陷我罡氣盟中人是采花大盜,真是可笑,賊喊捉賊。”

  “呃……楚伯伯,小天他還未入罡氣盟呢。”司徒念幹笑著指出楚立方才的口誤。

  楚立聞言一愣,幹咳了幾聲,“那孩子是個好孩子,在我心中早已將他看作自己人了。”

  司徒念掩嘴偷笑。

  “所以盟主您的意思是,這件事要解決,最好等鄭濂回來,討回一個公道,讓他們放人,澄清事實。”卓辰尋思著問道。

  楚立目光中透露出一絲讚賞,頓首。

  卓辰這孩子真的聰明得很,一點就通,隻可惜心思太重,不容易看透,他至今都不敢確定,他是否是一個值得信任之人。因為在他身上,真的看到了乾秦的影子,他不得不存有戒心。

  “那……要是鄭濂一直不回來,小天豈不是要一命嗚呼了。”司徒念有些後怕。

  “鄭齊沒有決斷他人生死的權力,就算是真的扣了罪名,在沒有上報之前,也隻能將人羈押獄中,”楚立解釋道,“據我所知,鄭濂大概還有三日就能回揚州,所以你們也不必太過憂心了。”

  卓辰和司徒念點點頭,彼此都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