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1      字數:3403
  “你才娘呢!”長得白淨就是娘嗎?他最氣不過別人這麽評價他。要不是看在唐川穀是個姑娘家,白小生早就一拳掄上去了。此刻縱然氣得咬牙切齒、麵紅耳赤,卻也隻能動口不動手。

  白小生這一吼,倒是讓其他人忍不住掩嘴憋笑,唐川穀不說他們還沒注意到這一點,此刻倒越發覺得白小生長得漂亮,而不是帥氣,性格裏也有嬌羞軟萌的一麵,似乎真的有點娘。不過他這句反駁,卻更加讓人哭笑不得,唐川穀本來就是姑娘家,怎麽能用這個字眼來形容一個姑娘家呢?

  然而接下來唐川穀的反應卻讓吃瓜的四人傻了眼,隻見她氣急一把揪住白小生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竟然敢說我娘,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比你要爺們兒!”

  容塵被自己的唾沫星子給嗆到,連連咳嗽,好不容易才止住。最近真的是遇到太多不可思議的人了,先是光天化日楚中天撲倒易劍臣,又是性別性格顛倒的白小生和唐川穀……頗為好笑地搖搖頭,調戲道,“白兄弟和唐姑娘,不要吵了,容某忽然覺得你們,般配得很,何不化幹戈為玉帛呢?”

  白小生和唐川穀同時停止了動作,僵著身子,盯住容塵,過了片刻,一齊罵道:“放屁!”

  “……”眾人詭異地看著他們二人。

  “雖然被罵我很委屈,但是這也能說明,你們倆確實相當默契。”容塵又補了一刀。

  白小生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離開火堆,去找了些幹草,竟然喂起馬來,氣鼓鼓不再扭頭看向眾人。

  唐川穀見了鬼似的看著白小生的背影,然後無辜地對其他四人一攤手,疑問道:“我和你們四個人觀點都一樣,為什麽他隻罵我一個?”

  “可能,打是親罵是愛?”夏侯淵嬉笑道。

  “……”唐川穀覺得自己不該提出這個問題。

  “白師弟一向不懂事,唐姑娘不要見怪,若有冒犯,司徒代為道歉了。”司徒皓對唐川穀客氣道。

  唐川穀大度地擺擺手,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看著陸夕顏和司徒皓問道:“司徒兄和陸姑娘倒是和那小子一個師父,為何你們二人卻不和他一般想法?”

  “哎哎唐姑娘你這就鑽牛角尖了啊,師父有師父的想法,徒弟也有徒弟的想法呀,哪裏有辜不辜負的說法。如果你爹讓你嫁給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你堅決反對,那按照這個說法,豈不是你辜負了你老爹?”陸夕顏笑道。

  唐川穀被繞了進去,緩緩點點頭,“說的也是……”

  “我倒是覺得,有多強的能力,就有多大的責任。若是凡人也就罷了,但如果有了七星龍淵劍的助力,成為強者,那不惜一切代價粉碎滅魂,也是他們應該做的。在其位謀其政,不然也不配得到上古神兵。”司徒皓嚴肅地說道。

  唐川穀再次點點頭,但又覺得司徒皓語氣生硬,雖然和白小生觀點無二,卻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太一樣的地方,是有些在道德上強人所難了罷。

  “哎,我們怎麽討論起這麽嚴肅深刻的問題來了,這個問題是七星劍主和龍淵劍主該操心的問題,不是我們該管的。反正我啊,不愛江山隻愛美人,能與喜歡的姑娘一起風花雪月,就足夠了,至於天下蒼生,也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影響得了的。”容塵打了個哈欠,扭轉了眾人的話題。

  “臭小子,既然隻愛美人,那你還加入罡氣盟,來落日城執行任務做什麽?何不待在江南多去會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人兒,恩?你可別告訴我,你是為了見識見識西域的美女。”夏侯淵指著容塵逼問道。

  “喲,知我者莫若夏侯兄也。”容塵嘴角揚起,沒正經地調笑道。

  “容大哥喜歡什麽樣的姑娘?說不定我有認識的,可以牽個紅線,當個月老啊。”陸夕顏興致勃勃地看著容塵。

  “他啊,眼光高的很。活了二十年都沒遇到所謂的讓他心動的姑娘,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嘖嘖嘖。”夏侯淵嫌棄道。

  “嘶——你懂什麽,這叫對自己的感情負責。為了等到對的人,再讓我等多久我都願意……不過要在我還帥氣的時候。”容塵煞有介事地反駁道。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咯!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是入得了你容大少爺的法眼……”夏侯淵打了個哈欠,繼續說道,“困了困了,我們睡會兒,明早還要繼續趕路。”說完就地一躺,枕著雙臂就作勢睡去。

  其餘幾人往火堆裏又添了一些樹枝,然後收拾收拾都倚靠著樹幹或者直接躺在地上,沉沉睡去。隻餘火光明明滅滅,召喚著天明的第一縷陽光。

  天剛破曉,楚立關上房門,走過曲折的長廊,來到楚子鈺的房間,想要趁其未醒來時看看他的傷勢如何。然而推開屋門後,床上卻隻剩了一條被子,四處不見楚子鈺的蹤影,書童也抱著被子睡得正香。

  楚立皺了皺眉,這混小子又去哪裏廝混了,平日總是睡到日上三竿,不打不起床讀書習武,這回他們都有傷在身,而且一夜未眠,該好好休息了,人卻又不見蹤影了。想著想著便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去,去書房忙正事。

  走著走著,卻聽聞圍牆那邊的練武場有動靜,楚立一挑眉,心裏有個猜測,不動聲色地朝著聲音的源頭走去。負手踱到門口的石柱子旁,掩住身形,定睛一瞧,卻看到了讓他有些吃驚的一幕。

  楚子鈺換了一身利落的短袍,正有板有眼的練著劍。雖然很多姿勢仍然不到位,但從他認真的神情和放慢反複的動作來看,能感受到他已經褪去了浮躁偷懶之氣,而是真的願意紮紮實實練好基本功了。

  楚立有些納悶,怎麽太陽忽然打西邊出來了,這孩子莫不是受了什麽刺激,要重新做人了。多半是試劍山莊之行,發生了什麽吧,不過不管發生了什麽,楚子鈺能有此番改變,他當父親的,還是很欣慰和開心的。如果楚子鈺真的肯好好學武了,那他有些壓箱底的絕學,也可以考慮傳給他了。剛想轉身離去,卻發現練武場的另一方向,又出現了一個人影,於是頓住了腳步,繼續觀望。

  薛靖七換了一身米白色粗布長袍,白色長靴,袖口依舊用護腕束緊,左手手腕的傷口似被重重保護了起來。昨夜回到房間已是醜時,本已身心俱疲,卻又心事重重無法入眠,不想就那樣胡思亂想直至天明。索性也不再補眠,洗了把臉換了衣服就出門散散心,不料卻在此遇到了楚子鈺。

  “靖七!”楚子鈺餘光注意到了不遠處經過的薛靖七,急忙收了劍,驚喜地叫了一聲。見到她換回了淺色衣衫,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初見之時,楚子鈺忘記了他此刻與她尷尬的關係,隻想開心地叫住她,想讓她指導指導他劍術。

  除去承諾和公事之外,她不想再和他有過多的糾纏,以免日後讓關係變得更加複雜。本想裝作沒看到直接路過,誰知竟然被叫住了,那便隻能乖乖停住腳步,不然連朋友的情麵都沒有了。

  “好巧,你也起這麽早。不過你有傷在身,為何不多睡一會兒?”楚子鈺三步並作兩步走,衝到薛靖七麵前便是一陣噓寒問暖。

  “睡不著。”薛靖七言簡意賅地回答了楚子鈺的問題。

  “為什麽睡不著,有什麽心事嗎?”楚子鈺不改關切之色。

  “沒。”薛靖七報以禮貌的微笑。

  “我功夫不夠好,在前兩日也拖了不少你們的後腿,所以打算回來後就認真練武,發憤圖強了。我剛剛練劍時有幾招總是使得不太對,正好你來了,想請你指點指點,教教我。”楚子鈺滿目希冀。

  “認真練武是應該的,不過拖累卻是沒有的,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功夫得楚盟主真傳,有不懂之處也可以去請教他啊,我又能指點什麽。”薛靖七笑笑,就想拒絕。

  “楚中天騙我。”楚子鈺麵露不喜之色。

  薛靖七一愣,投去迷惑的目光。

  “我曾經問過他,你是什麽樣的人,有沒有高手的架子,怕向你請教劍術會被你拒絕。但他跟我說,你是個非常隨和好脾氣的人,而且四海之內皆兄弟,這種請求,你是不會拒絕的。”

  薛靖七又是一愣,剛想出言解釋,楚子鈺又緊接著說道。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所以連這點請求都不願意滿足我。”

  這下薛靖七是徹底驚住了,急忙反駁道:“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我隻是……”然而想要解釋緣由,卻又欲言又止,說不出口。是啊,感情這種事,又豈是隻言片語便能說得清楚的。

  “隻是什麽?”楚子鈺步步緊逼,希望從薛靖七口中聽到答案。

  “長痛不如短痛,你明白嗎?”薛靖七歎息一聲,因為她知道,當兩個人經曆的事情多起來後,再想放下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我不明白,”楚子鈺笑起來,“我隻是想請教你劍法,你怎麽忽然說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來。”

  其實他心裏明白她所言何意,隻是他不想聽。

  薛靖七耳根子卻是紅了起來,敢情是她剛剛自作多情了……

  看到薛靖七的反應,楚子鈺嘴角漫上笑意,將手中的長劍倒轉劍柄塞到了薛靖七的右手中,然後徑自去旁邊的刀劍架上又取了一柄劍,笑道:“看好了,我給你展示一遍罡字決的幾招,你幫我瞧瞧哪裏還有待改進。”

  說罷,也不顧薛靖七的反應,直接長劍出鞘,有模有樣地練起劍來。

  感受到劍柄上楚子鈺的餘溫,薛靖七回過神來,歎息著搖搖頭,手指握緊了劍柄,抬眼向楚子鈺望去。

  遠處的楚立注視著這一切,神情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