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忍羞辱心性大變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0      字數:3655
  “本來那薛靖七已是囊中之物,是個根本逃不掉的獵物,誰料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易劍臣那小子竟然也在遊龍穀,可惡!”巽一拳砸在樹上,樹葉沙沙作響,落葉飄零,咬牙切齒道。

  “怪誰?若你一開始就一刀殺了他,哪裏還會橫生枝節。做殺手,最忌諱優柔寡斷,延誤殺機。也還好,還好殺薛靖七是你的私仇,並不是宗主交代的任務,不然這後果,你是知道的。”震第一次說這麽多話。

  “一刀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我就是要折磨他,讓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場。”巽揚了揚下巴,不服氣道,“我執行任務時,並未延誤過殺機,薛靖七一事,與之無關,宗主的任務,我也一直銘記在心,不敢耽誤。”

  “但是我還是覺得太可恨,那薛靖七明顯已經不行了,我們也馬上就追上了,若那小子再晚出現一會兒,殺了他完全是誌在必得。我們為什麽不和易劍臣那小子多鬥一番,就當是拖延時間,也能讓薛靖七去見閻王爺。”巽頓了頓,又激動起來,還是覺得不甘心。

  “巽,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們此次任務是讓易劍臣等人先尋到龍淵劍所在,我們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劍搶過來,不是殺了他們。何況,易劍臣的實力與薛靖七不相上下,而薛靖七手中無劍,都能傷到我們,那小子還帶著劍,若與他鏖戰,勢必兩敗俱傷。他們有那麽多人,我們隻有三人,所以我們輸不起,不能再這個關頭受傷,不然如何有實力去奪劍?”震沉聲道。

  巽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你這次可要戴罪立功的,如果再失敗,估計回去真要去無間地獄玩玩了。”離一挑眉毛對巽說道。

  “嘁。”巽一豎劍眉,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巽幾個縱躍沿原路返回,欲回到試劍山莊繼續監視罡氣盟一行人的一舉一動,卻不料在山莊後麵一處偏遠的林子聽到了聲響,於是一轉眼珠,身形隱入夜色,悄悄靠近聲響的來源。

  隻見一個青衫青年正有模有樣地舞著劍,劍法雖然熟練,但少了氣勢,多了煞氣。使劍講究快而不亂,然而他的劍法卻淩亂得很,巽藏身在遠處,都能感覺出,他此刻心煩意亂,心思根本不在練劍上。

  那青年身形騰挪之間連使出三招複雜精妙的劍式,巽皺眉,心下暗暗驚疑,這不是罡氣盟盟主楚立的成名絕技——罡字決嗎?莫非這小子就是楚立的獨子,楚子鈺。這罡字決本霸道威猛、精妙無比、正氣充盈,到了這小子的手裏,卻使得不倫不類,有形無神,沒想到楚立這從不出手露底的寶貝兒子,竟是個窩囊廢。

  巽嘴角一勾,饒有趣味地打量著楚子鈺。

  楚子鈺身子飛躍,衣袂翻飛,長劍以勢不可擋之勢橫劈一株樹木,劍鋒卻嵌入樹幹的一半,堪堪卡在裏麵,整棵大樹也隻搖了搖,並未攔腰折斷。楚子鈺臉色一沉,咬牙使出吃奶的勁兒把劍給拔了出來,置氣般一把扔在地上,一拳打在樹幹上,不過癮,又來一拳。

  想起白日靖七和易劍臣的劍氣竟然風卷殘雲般輕鬆折斷無數的樹木,而他使出了罡字決中最霸道的一招,卻連一棵樹都砍不斷,他和他們的差距,真的不是一點半點。楚子鈺攥緊了雙拳,瘋了似的,也似發泄一般,一拳一拳打在樹幹上,末了不解氣,還上了腳。

  看到楚子鈺孩子氣地對著一棵樹拳打腳踢,巽更是輕蔑地笑了起來,忽然眸中視線一冷,今天他心情很差,很需要找一個人來發泄一下,這楚子鈺,倒是很合適的人選。

  “真沒想到,楚立竟然會有如此窩囊廢的兒子。”

  林中忽然傳出一聲冷笑。

  楚子鈺一愣,聽到有人罵他“窩囊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本來發泄掉的一些火氣,此刻忽又全部躥了上來,於是破口大罵道:“誰?!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在這裏胡說八道!躲躲藏藏的像個縮頭烏龜,有本事出來和小爺我打一架!”

  巽眯起眼睛舔了下雙唇,隨手摸出一個石子來,“嗖”的一聲飛速射向楚子鈺的右腿膝關節,而後者猝不及防,加之石子力道之大,竟然膝蓋一軟狠狠磕在了地上,整個人半跪下來。

  楚子鈺臉色大變,除了他爹,他還沒給任何人下過跪,於是急忙站起身來,朝著石子飛來的方向罵道:“暗箭傷人,算什麽好漢!我看你根本就不敢出來!”

  “你的功夫,還不配我現身與你動手。”

  話音剛落,又射來幾枚石子,分別打在楚子鈺的四肢關節處,後者一時四肢酸軟竟差點再次跪倒在地。楚子鈺惱羞成怒,額上青筋一跳一跳,轉身就要去拿起地上的劍,卻不料剛轉身,頸上卻是一涼,身子頓時一僵,自己的頸上不知何時已然架上一柄短劍,而短劍的主人,正是方才出言羞辱他之人。

  這人的身法竟然如此之快,並且來無影去無蹤,悄無聲息。

  “我現身了,而你,卻要死了。”巽冷笑道。

  “你敢殺我?”楚子鈺隻知道若此人有心殺自己,早就殺了,何必如此羞辱戲弄他,所以他賭這人不會殺他,於是膽子也大起來。

  巽故技重施,短劍一用力,冷冷的鋒刃割破了楚子鈺的頸間的肌膚,笑道:“你說我敢不敢?”

  頸間一陣劇痛,楚子鈺瞳孔猛地一縮,心下大震,這人竟然真的敢殺他!偽裝的心理防線一瞬間塌陷,雖然他要麵子,但如果命都沒了,那便什麽都沒了。他必須要冷靜,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殺我!”楚子鈺疾聲問道。

  “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告訴你?而且,殺你,是因為我心情不好,需要發泄,就這樣。”巽緩緩說道。

  “喪心病狂。”楚子鈺一動不敢動,嘴上卻不老實。

  “其實咱倆是一類人,隻不過功夫不好的你,隻能砍樹發泄,而功夫好的我,通過殺人發泄,難道不是嗎?”巽玩心再次起來,忽然覺得就這樣玩弄一下這個窩囊廢也挺有意思的。

  “呸!”楚子鈺氣憤道。

  巽神色一冷,短劍再度用力,鋒刃又進去了一分,鮮血開始往外溢出。

  楚子鈺臉色忽然煞白,攥緊了拳頭,但卻掩飾不住自己的恐懼,顫聲說道:“你究竟想幹什麽!開個條件吧,怎樣才肯放過我!”

  巽聞言笑起來,“叫聲爺爺,我就放了你。”

  楚子鈺的雙拳握緊,咯吱作響,牙關緊咬,冷汗順著鬢角流下,心如刀割,他的自尊從未被如此踐踏過!讓他說出如此下賤的話來,怎麽可能!他寧死都要護住自己的尊嚴!

  可是……

  憑什麽。

  他還未來得及變強,還未向父親、未向世人、未向靖七證明自己,還未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怎麽能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去!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韓信尚能忍胯下之辱,他楚子鈺,喊一聲爺爺,又算得了什麽?都說人過剛易折,他還未得到自己想要的,才不會那麽傻。

  楚子鈺痛苦地閉上眼睛,內心倍受煎熬,過了良久才艱澀地開口道:“爺爺……”

  巽笑意更深,“什麽?剛剛我沒聽清?”

  楚子鈺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求爺爺饒命……”

  巽哈哈大笑起來,卻又忽然覺得無趣,冷笑道:“真沒勁,和窩囊廢玩,不好玩。姓楚的,你說你和那個薛靖七,明明都是爺們兒,但他卻比你有骨氣得多。無論我下手有多重,人家都不吭一聲的,和那種人玩,才比較好玩。”

  “靖七?!你把她怎麽樣了!”楚子鈺大吃一驚,靖七什麽時候出了門,還落到了這個人手中?

  巽卻並沒有再言語,迅速撤了短劍,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子鈺卻頹然坐到地上,越發覺得自己可笑。就算他知道靖七的情況又如何,以他的功夫,非但救不出來她,自己的命也要搭上去。

  因為自己的功夫差,靖七不喜歡他,父親也瞧不起他,就連一個陌生人,都狠狠地羞辱他,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江湖,果然弱者,是一無所有的。

  他要變強,他要不惜一切代價,練就絕世武功,讓所有人都不會再瞧不起他,而是畢恭畢敬,又敬又怕。他要讓父親為他驕傲,坐上下一任罡氣盟盟主之位。他要讓薛靖七心甘情願地和他在一起,證明給她看,他比易劍臣和楚中天,都要強!證明給她看,她想要的,他能給!

  楚子鈺站起身來,拾起劍來插回劍鞘,目光變得野心勃勃而狠戾冰冷,垂下眉眼,手指緊緊握住劍鞘,大步流星往回走去。

  楚中天不知何時已經上了屋頂,用劍鞘拄著下巴,憂心忡忡地往遠方極目眺望。

  他還是被唐川柏說服了,沒有貿然前去黑漆漆的遊龍穀,因為他從未去過那裏,深夜又看不清路,若是沒尋到小七自己反而迷了路,那可就麻煩了。再者,小七的功夫那麽好,說不定真的是他多慮了。

  楚中天氣餒地鼓起腮幫子,如果小七真的出了什麽事,他一定先殺了唐川柏,然後自盡。

  屋簷下的唐川柏忽然打了個噴嚏。

  不遠處,易劍臣已經背著薛靖七走出了遊龍穀。

  眼尖的薛靖七忽然看到在山莊屋頂坐著的楚中天,正在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於是心頭一緊,急忙拍了拍易劍臣的肩膀對他說道:“喂,放我下來!”

  “為什麽?馬上就到了,別急。”易劍臣並沒有鬆手的意思。

  “你不要問為什麽,我讓你放就放,我已經沒大礙了,可以自己走了!”薛靖七掙紮著想要下來,無奈易劍臣的手卻抓得緊緊的。

  “靖七你今晚真的奇怪得很啊。”易劍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失笑道。

  “你放不放。”薛靖七眯起眼睛,威脅道。

  “不放,兄弟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易劍臣一本正經道。

  眼看著楚中天就要往這邊看過來,薛靖七深呼吸一口氣,猛地低頭往易劍臣的肩膀咬去,而後者一聲吃痛大叫一聲,手上的力道一鬆,薛靖七便敏捷地掙脫開來,跳下地。

  易劍臣一臉驚悚地看著薛靖七,“你竟然咬我。”

  薛靖七尷尬地撐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呃……是你說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嘛……”說罷,就急匆匆往山莊走去,把易劍臣晾在原地。

  易劍臣叉著腰哭笑不得地看著薛靖七的背影,苦笑著搖搖頭,今夜的薛兄弟,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