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殺機四伏一人闖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0      字數:5012
  正猶自感慨今夜的眾人都有些不正常的楚中天,忽覺身後一涼,一陣風帶起,扭頭一看,隻見司徒念麵無表情地衝進屋,直直走向木板床,坐上去,雙臂抱膝,紅著眼圈卻一臉嫉惡如仇。楚中天見狀挑了挑眉毛,轉頭往身後看去,卻並沒有見到薛靖七的影子。

  卓辰注意到司徒念的反常,挪到她身旁坐下,幽幽打趣道:“司徒姑娘何以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啊?”

  司徒念嘴一撅,不願理會捉弄她的卓辰,抱膝一轉,背過身去,獨自生著悶氣。

  “哎?司徒念,小七怎麽沒跟你一塊兒回來……”楚中天話還未說完,就被司徒念氣憤不已地將後半句堵回了口中。

  “別跟我提那個負心人!”司徒念眼圈變得更紅,聲音卻是氣憤蓋過了委屈。

  楚中天瞪大了雙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呆在了原地,而卓辰更是火上澆油,笑道:“果然是受了情傷。”

  司徒念聞言身子一滯,有種自己的傷疤不但被別人窺見了還順手揭了下來在她麵前顯擺的感覺,不由得氣急敗壞,張口罵道:“你才受了情傷!你懂什麽!”

  “你喜歡薛靖七,我們大家都看得出來,方才他邀你出去,你定是以為他感念你的舍身救命之恩,鐵樹終於開了花,想要對你表明心意,所以我說你是乘興而去。而在外麵,他確實對你表明了心意,然而不是接受你,而是拒絕你,所以你一時接受不了,敗興而歸。我說的對也不對?”卓辰輕笑出聲,卻一本正經地對司徒念說道。

  楚中天一臉驚悚地看著卓辰,而後者則認真地看著司徒念,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司徒念先是震驚,然而又更是羞惱,臉色忽白忽紅,看著卓辰氣不打一處來,但是氣話滑到嘴邊卻又罵不出來,隻能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掛在臉上。

  “卓辰!別瞎說……”唐川柏一臉緊張地對卓辰使著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女兒家的心事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挑破,這讓司徒念把麵子往哪兒擱?

  “他說的沒錯。”司徒念索性轉回身來,注視著卓辰繼續說道,“姓卓的,是不是我咬了你的手,你就看我笑話來報複我。是,薛大哥他明確拒絕了我,而且為了讓我死心,還編造了一個非常荒誕的理由。我生氣不是因為他不喜歡我,而是……”司徒念欲言又止,想了想,平複了一下心情,“反正他就是個大壞蛋,薄情寡義的大壞蛋!”

  “喂,我可不是在報複你,而是在幫你開導,我這是以德報怨,懂嗎?”卓辰搖著扇子傲嬌地說道。

  “不懂。”司徒念毫不退讓。

  一旁的楚中天看著司徒念和卓辰一唱一和的,一陣汗顏,小七究竟對司徒念說了什麽,能讓她反應如此激烈,走之前還愛得死去活來,回來後就成了薄情寡義的大壞蛋了……

  “哎哎哎,我先打斷一下,我能問一下小七他去哪兒了嗎?為什麽沒跟你一起回來?”楚中天連連揮手,再次問了一遍。換作平時,他是不擔心薛靖七的,畢竟功夫在那裏,但是如今她內功反噬的傷勢尚未痊愈,不能妄動內功,走得匆忙,劍也沒拿,如果遇到伏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死了!”司徒念鼓起腮幫子氣呼呼說道。

  “喂司徒念你個臭丫頭不要太過分!”楚中天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叉著腰大聲喝道,“你說小七薄情寡義,但你知不知道他為了救你以身過毒被內功反噬,差點丟了性命!他不僅不告訴你怕你擔心,還寸步不離地守在你旁邊照看你,他自己手臂上的傷都沒有好好包紮,但你有一絲疼痛他都擔心得很!我不知道小七在外麵跟你說了什麽,但是以小七的為人,他絕對是為你好,他從不會去傷害任何人,你知道嗎!”

  司徒念猝不及防地被楚中天劈頭蓋臉地說了一通,先是氣憤,但越聽越吃驚,越聽越愧疚,眼眶也變得更紅,淚水在裏麵打著轉兒,這麽說她真的誤會了薛大哥,薛大哥這樣對她一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楚中天倒是一吐為快,胸中的煩悶也一掃而光,但說完又覺得不太對勁,怎麽感覺自己是在說小七對她愛得有多深似的!完了完了越描越黑,也不知道小七到底說了什麽,當務之急是找到小七,確保她的平安,至於司徒念這檔子事,回來再好好解決一下吧。楚中天生無可戀地長歎一聲,持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

  “喂!楚兄,你這又要去哪裏!”唐川柏以為楚中天也氣得出走,於是急忙追去。

  “司徒姑娘也不必太傷心,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等薛少俠回來後,你們都不要激動,把話說清楚,就好了。楚兄弟是性情中人,說話可能重了些,但說的卻都是事實,姑娘就別怪罪了。”穆平笙安慰道。

  司徒念感激地對穆平笙點點頭,然後一臉詭異地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卓辰。

  卓辰看到司徒念此刻怪異地看著自己,心裏有些發毛,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司徒念想著什麽,忽然伸手撫上了卓辰的心口,隻感覺觸手所及,硬邦邦的,果真和薛靖七不同,不由得鼻子一酸,不敢接受這個事實,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手卻忘記收回來。

  卓辰卻是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司徒念會有此一舉,感受著司徒念手掌的溫度,他有些失神,竟忘記拿開她的手,看到司徒念落淚,更是吃驚,但轉瞬便壓製住了自己內心的慌亂,打趣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非禮我。”

  司徒念恍然回過神來,又驚又羞地急忙縮回了手,抹掉自己的淚水,當作一切都未發生過。

  “真奇怪,明明是我被非禮,我還沒哭,你卻哭了。”卓辰無奈地笑道。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會說話啊……見到女孩子哭,不知道安慰,反而還拿人家開涮,你這樣是要孤獨終老的。”司徒念假意嗔道。

  “……你說的不錯,其實我也覺得我挺適合孤獨終老,我的命不好,哪個姑娘跟了我,可是要倒大黴的。”卓辰沉默了片刻,爽朗笑道。

  司徒念的注意力卻被轉移了,吸了吸鼻子,低聲問道:“為什麽呀……”

  卓辰卻一聳肩膀,抬手刮了一下司徒念的鼻梁,斜眼笑道:“做人不要問這麽多為什麽,每個人都有難以言說的心事呢,或許等到哪一天我們混熟了,我就會告訴你為什麽。”

  司徒念卻是一愣,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刮了鼻梁,而且還是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男子!不由得又羞又氣,皺起眉來,計較道:“誰允許你刮我鼻梁的,我的鼻梁是留給我喜歡的人刮的!”

  卓辰聞言靜靜地看了司徒念一眼,然後麵無表情又迅速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後者直接炸掉,“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

  “既然喜歡薛靖七喜歡得那麽辛苦,何不換個人喜歡呢?”卓辰笑著嚴肅認真地說道。

  司徒念眨眨眼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卓辰話裏有話,不由得先是紅了耳根子,後是氣得炸了肺,“我才不會喜歡你!你個自戀狂!而且你自己都說誰跟了你誰倒黴,我會蠢到那個份上嗎!”

  “冷靜,我什麽時候說讓你轉而喜歡我了,哇,原來你早就對我有非分之想了。”卓辰折扇一開掩住嘴邊笑意,仍然死性不改地逗著司徒念玩兒。

  司徒念抄起家夥來就要打死卓辰,卓辰立馬起身逃走,司徒念在後窮追不舍,穆平笙看著歡喜冤家的兩人不由得連連感慨現在的年輕人。

  卓辰一隻手按住司徒念的額頭,伸直手臂將她拒之一人距離之外,看著司徒念似一頭發瘋的小獸,張牙舞爪卻無論如何都近不了他的身,不由得笑出聲,“在薛靖七麵前你總是乖巧得很,在我麵前卻厲害成這般模樣,果然待遇不同。”

  “薛大哥溫潤如玉,我自然乖巧,而你這般欺負人,我司徒念豈是任由你玩弄的!”司徒念氣衝衝地說道。

  “喲,不生薛靖七的氣了?”卓辰鬆開抵住司徒念額頭的手,“我對你的開導果然有效,你和薛靖七都應該好好報答我。”

  卓辰忽然撤去手掌,司徒念卻猝不及防,收勢不住自己的衝力,一頭狠狠撞上卓辰的胸膛。司徒念隻感覺自己的頭蓋骨都要撞裂了,這家夥是練了金鍾罩鐵布衫嗎……

  “……”卓辰話還未說完,司徒念就一頭紮進他的懷中,這讓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薛靖七踏著錯落的石階,在蔥翠墨綠的林間穿梭,腳下溪流湍急回旋,在石間穿梭奔流,嘩嘩作響,讓人的心靜謐了很多,一時逃避了殺伐之氣,來到了另一個美好的仙境般。

  水往低處流,這裏想必就是遊龍穀罷。

  薛靖七本是想隨意走走,等司徒念的氣消了再回去,誰知路癡的她竟迷了路,夜色漸濃,也沒有照明的物事,也沒有帶著自己的配劍,隻是摸索著,走到哪裏算哪裏了,不想竟東一頭西一頭撞到了遊龍穀。

  這地方這樣美,如若毀掉了,當真是暴殄天物。更何況這裏還是試劍山莊唯一完好無損的地方,也是易劍臣最後的家,要讓他親手炸掉這裏,未免真的太殘忍了。

  易劍臣或許就在附近,她要趕快找到他,到時跟著他一起回去,不然要困在這個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山穀裏了。

  走過這一段陡峭的石板路,溪水聲漸隱,來到一處較為平坦開闊的密林。現在已是戌時三刻,是昆蟲活躍亮嗓子的時候了,聽著一層又一層的密密的蟲鳴聲,薛靖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僵硬地在林子裏快步走著,生怕忽然從天而降一隻大蟲子。

  上方枝葉忽然搖動,卻不似風吹,薛靖七忽覺頭頂有一絲寒氣,心中一震,是殺氣!於是迅速旋身閃開幾步之外,而下一瞬她方才站立的位置插了幾根綠瑩瑩的銀針,其下的土地和落葉迅速變黑,蔓延開來。

  還未等薛靖七看清,後心又有一道殺氣襲來,薛靖七右手習慣性摸向腰間,卻摸了個空,方才想起自己沒有帶劍,於是隻好迅速一個側身,飛足而起踢向來者的短劍,拆掉了這一招。

  薛靖七定睛一看,又是黑衣殺手,於是也不敢大意,赤手空拳地與他拆著招,但苦於沒有兵刃,無法硬碰硬,隻能閃躲居多。然而這黑衣殺手的身形極快,封住她四麵的退路,讓她無處可逃,兩人轉眼間已拆幾十招。

  薛靖七眼波一動,故意暴露出自己的下盤的破綻,那黑衣殺手果然中計,短劍自下而上斜斜削去,眼看就要削到薛靖七的雙足,後者卻忽然發力狠狠踏上短劍的劍刃,借力縱身飛起,伸手折了枝較為結實細長的樹枝,淩空翻轉,飛下身來,以樹枝為劍,翻轉手腕便使出了三招追風劍,黑衣殺手一時猝不及防,竟被那脆弱的樹枝割破了手臂,身形迅速後退,堪堪招架住了這幾劍,和薛靖七相對而立。

  黑衣殺手瞥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劃傷,冷笑一聲:“姓薛的你不要命了,不久前還內功反噬,現在就敢用內力渡於樹枝之上來與我對招?”

  薛靖七隻覺聲音有些耳熟,冷冷問道:“你是巽?”

  “哈哈哈哈,好記性,我們隻打過一次交道,你就記住了我的聲音。”巽冷笑道,“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讓你知道你是死在誰的手裏。”

  薛靖七冷笑道:“殺了我,你有幾成勝算。”

  “不錯,憑我一個人,當然殺不了大名鼎鼎的試劍榜首薛靖七,若說勝算,也隻有五成,不過……”巽邪魅一笑,欲言又止。

  薛靖七微微一皺眉,忽然手中的樹枝竟燃燒了起來,薛靖七迅速掰斷了被燒著的一頭,用腳踩滅火苗,冷冷地注視著巽的身旁又無聲無息地出現了第二個黑衣殺手,正是白天打中司徒念的那個殺手。

  “加上我,七成。”少年殺手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玩世不恭。

  “九成。”第三個殺手背著手出現在另一側,聲音卻是陌生的。

  薛靖七嘴角一揚,緩緩說道:“巽風,離火,震雷,今日都到齊了。怎麽,當日你們的老大,乾天,都殺不了我,你們三個倒有信心的很。”

  “今夜你手中無劍,內傷未愈,就憑這點,我們三個就有信心。”巽嗤笑道。

  “沒想到你的內功竟能化解我的焚心烈焰掌,如果你不是巽的仇人,或許我們能交個朋友。”離笑著說道。

  “你既知我能化解你的掌法,還有信心殺我?”薛靖七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了化解我的掌法熱毒,也吃足了苦頭,甚至內功反噬差點丟了命。你說的倒輕巧,隻要你再受一掌,你吃痛的工夫,我們就有把握把你殺了。”離笑嘻嘻地說著,同時伸手做了個割喉嚨的動作。

  薛靖七冷哼一聲,“沒見過廢話這麽多的殺手,怎麽,要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狂妄,布陣!”震冷言道。

  隻見黑影一閃,三個殺手已換了方位,分立薛靖七的三個方位,封住了她上下左右前後所有方向的退路。黑衣與黑夜融為一體,此刻能看清的,隻有那三把寒光閃閃的短劍。

  殺氣迅速聚攏,三個殺手緩步圍著薛靖七繞圈,雖兵刃未動,但殺氣卻越來越濃,一絲絲滲入薛靖七的毛孔中。

  薛靖七索性不去看那讓人眼花繚亂的陣法和影子,閉上雙眼,右手攥緊了斷了一段的樹枝,用全身的感官去感受著周身的風吹草動,和殺氣的異動。

  “小七!你在哪裏!薛靖七!”楚中天在試劍山莊外圍找遍了,都沒有找到薛靖七,此刻已經有些心急如焚,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很不好。

  “你別太擔心,以薛兄弟的功夫,不會出什麽事的。”唐川柏出言安慰道。

  “我真的有種不祥的預感。”楚中天忐忑不安地說道。

  “不會的,薛兄弟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而且,易兄和楚兄也都在外麵,不知道去哪兒了,或許他們遇上了呢,正一起在遊龍穀勘察地形也說不準。”

  “唐兄,我們去遊龍穀找找吧。”楚中天還是不放心。

  “好是好,不過我並沒有去過遊龍穀,加上天色已黑,也看不清路。楚兄,你知道怎麽走嗎?”唐川柏嗬嗬笑道。

  “不知道……”楚中天捂住心口,悲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