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設計試探女兒身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0      字數:4941
  山高水長,路途遙遠。

  金色的日光透過錯落相間的茂密枝葉,被切割成碎片,撒了林子一地。斑駁的光影下,是三匹“噠噠噠”邁著小碎步奔馳的駿馬,還有一個被坑窪不平的泥土地磕得搖搖晃晃在後麵隨行的馬車。

  騎著馬兒意氣風發的三個青年,一個是穩重隨和的唐川柏,一個是瀟灑不羈的楚中天,一個是桀驁不馴的楚子鈺。

  而馬車裏則東倒西歪地睡著三個人,司徒念不知何時已經被馬車顛簸得從座上滑了下去,毫無知覺地麵朝下趴著睡得正香,薛靖七和易劍臣本來是端坐著閉目養神,此刻也被晃晃悠悠的馬車晃得沉沉睡了過去,身子越來越向一邊倒,此刻已經肩膀靠著肩膀,頭挨著頭,而兩人卻渾然不自知。

  “你說說我們這一隊也真夠奇葩的,區區一碗水酒而已,六個人竟然被放倒了仨,人家那六個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本來我想象的是,我們六個人揚鞭策馬,意氣風發地趕往試劍山莊,這下呢,竟然成了我趕馬車,裏麵三個睡得跟什麽一樣,隻有你倆騎著馬還算得上意氣風發。”生無可戀的楚中天搖了搖頭,看著自己麵前的馬屁股和掃來掃去的馬尾巴,咬牙切齒地又攥了攥手中的韁繩。

  “楚兄弟,你這人也是口不對心啊,除了司徒姑娘暈得不省人事之外,人家薛兄弟和易兄弟本來是執意要騎馬的,是你硬攔住,還把他們塞進了馬車裏,讓他們好好休息的。怎麽,現在開始後悔了?你若想騎馬了,咱倆換一下吧,等他們仨醒了,我們輪流換著來。”唐川柏回頭看著楚中天,打趣道。

  “你懂啥,你想,反正為了司徒念也要叫一輛馬車,這麽大的馬車讓她一個人占著不太浪費了嗎,搞得就像我們兄弟幾個拉著她一個大小姐出來春遊似的,所以最省銀子也最省力氣的方法就是,我們六個人輪換著騎馬和坐馬車嘛。說起薛靖七和易劍臣我就來氣,你看他倆腿都軟了還非說自己沒事,可以騎馬,我看著他們那樣子都能從馬背上摔下來,可別還沒和白雲宗那邊的人打起來,就先摔殘了。”楚中天皺了皺鼻子說道。

  “哈哈哈,楚兄弟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唐川柏笑著搖搖頭。

  “他們仨咋一點動靜都沒有,都睡過去了還沒醒?”楚子鈺回頭看了看馬車,笑道。

  “對哈,剛開始易兄和小七還是醒著的啊,我看看。”楚中天說罷,就回身一掀簾子,向馬車裏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楚中天一眼就看到如此親密地挨著睡覺的易劍臣和薛靖七兩人,不由得大吃一驚,劍眉一豎,也不管自己正在駕著的馬車,徑直鬆了韁繩閃身進了馬車,直接無視趴在地上的司徒念,探身過去一把分開易薛兩人,讓兩人各自頭靠著馬車壁,然後欲言又止地掀了簾子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你剛剛進去做什麽?”楚子鈺疑惑地問道。

  “沒什麽,他們睡姿不雅,我剛剛看不下去,進去調整了下。”楚中天悶悶地答道。

  唐川柏忍俊不禁,“沒想到楚兄弟活得如此細膩呀,連人家的睡姿都要管,唐某佩服佩服。”

  “嘶,唐兄,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忠厚老實的正經人,沒想到你也來拿我開涮啊。”楚中天不滿地嚷嚷道。

  唐川柏聳了聳肩笑笑,並未答話。

  “哎楚兄,我看你和薛少俠關係很好的樣子,能否跟我講講薛少俠的故事呀。”楚子鈺醞釀了許久,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楚中天聽到有男子打聽小七,卻是立刻警覺了起來,問道:“你問這個幹嘛,哪兒有大男人閑著沒事打聽其他的大男人的。”

  “楚兄你急什麽,小弟是看薛少俠年紀輕輕就能奪得試劍榜首,非常佩服,就想和他交個朋友,時常討教一番,所以才好奇地打聽打聽,有何不妥嗎?”楚子鈺笑道。

  “哦……”楚中天皺了皺眉,頓了頓說道,“行吧,你想打聽什麽?”

  楚子鈺的眼睛瞬間放出了光,迫不及待地問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看到楚中天麵色有些疑惑,楚子鈺急忙解釋道:“楚兄你別誤會,我是怕高手都有怪脾氣,不好接近和相處,所以才提前了解一下,有個心理準備嘛。”

  楚中天緩緩點點頭,思索了片刻,答道:“什麽樣的人?就……大傻子一個。”

  唐川柏聞言差點從馬上掉下去,能夠把對方損得不留餘地的,看來這楚中天和薛靖七關係也是非比尋常。

  楚子鈺則驚奇地一挑眉。

  “兄弟你放心,小七這個人,脾氣好到沒脾氣,傻乎乎的四海之內皆兄弟,不會為難你的,所以你盡管放心。”楚中天樂嗬嗬說完,又覺得少了點什麽,於是補充道,“不過也說不準,你若是惹了他,絕對一言不合抄家夥動手,而且最憋屈的是,你還根本打不過他,隻能被追著打。”

  不過楚中天嘴上抱怨著,但心裏卻還是很甜的。

  聽著楚中天話中隱隱藏著的親密感,楚子鈺彎了彎嘴角,不服氣地想起昨夜薛靖七脾氣好是沒錯,但是在他麵前卻有種疏離感,讓他覺得自己被防備起來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此刻心中已有一計,可以試探出薛靖七究竟是不是女扮男裝。念及此,楚子鈺誌在必得地一勾嘴角,繼續和楚中天有的沒的侃大山,希望能從他的話中套出有關薛靖七更多的消息。

  日上三竿,眾人決定在前方先停下來下馬休息會兒,順便把午飯給解決了。

  然而前麵卻是一個長長的下坡,唐川柏和楚子鈺的馬兒倒沒什麽問題,畢竟能自己控製速度,而楚中天駕著的馬車可就沒有這麽好控製了,兩個大鐵盤似的軲轆在下坡滾上了癮,越滾越快,越滾越快,連帶著馬兒也越跑越快,眼看著都要越過了前麵的唐楚兩人,楚中天倒抽一口冷氣,死死勒著韁繩,畢竟他也是第一次駕馬車,還沒有熟悉路上的特殊地勢,遇到這種下坡難免緊張,生怕來個人仰馬、車一起翻。

  終於到了平地,楚中天沒有漸漸停馬車的經驗,於是猛地一勒韁繩,來了個急刹車,馬車劇烈晃了一下。

  車內的薛靖七和易劍臣被這麽猛地一晃,“咚”的一聲兩個腦袋猛地撞在一起,瞬間撞了個眼冒金星,同時不管是覺還是酒,也全都醒了。

  兩個人齜牙咧嘴地捂著腦袋看著對方麵麵相覷,尷尬地一笑,低頭看到了一個大字趴在地上的司徒念,大吃一驚,一人一條胳膊急忙把司徒念拉了起來,讓她坐在他們的中間,緊張兮兮地看著緊閉著雙眼的司徒念。他們以為剛才馬車一個急刹車把司徒念甩了出去拍在地上,所以此刻憂心忡忡地看著她,生怕哪裏摔壞了。

  司徒念睜開惺忪的睡眼,用手揉了揉,看著坐在自己兩旁的易劍臣和薛靖七,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問道:“咦你們兩個怎麽也在,現在什麽時辰了……”

  “……”

  “……”

  易劍臣和薛靖七麵麵相覷並沒有答話,這時楚中天一掀簾子看到端坐如鍾的三人,揶揄道:“哇終於醒了,嘖嘖嘖真是難得,快下車吃點飯,然後我們換班。”

  “我剛剛捉了隻山雞,咱們找些柴火烤烤吃了,光吃幹糧多沒意思。”唐川柏倒提著一隻山雞,走過來。

  “哇,唐兄好本事啊,我最擅長烤雞了,讓我來讓我來。哎?沒帶調料,嘖嘖,可惜了可惜了。”楚中天跑到唐川柏跟前,興奮地說道。

  “我和唐兄處理處理這隻雞,你們誰去找柴火?”楚中天對眾人問道。

  “我去吧。”薛靖七說道。

  易劍臣剛想開口說他也去,卻被楚子鈺搶了先,“我和薛兄弟一起去就行啦,易兄你輕功好,去摘些野果來,如何?”

  易劍臣躊躇了一瞬,便爽快地點了點頭。

  “那你呢?你不會就打算在這裏等著吃吧。”楚中天笑眯眯地看著司徒念問道。

  司徒念一愣,迅速答道:“怎麽會呢,我和易大哥一起去摘野果!”說著,就朝易劍臣追去。

  “哎,楚兄你怎麽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這裏就司徒姑娘一個姑娘家,我們按理應該照顧她呀。”看著司徒念跑走的背影,唐川柏有些不滿地對楚中天使了個眼色。

  “憐香惜玉?我已經憐香惜玉了一路哎,為了她專門搞了輛馬車,唐兄你摸著良心說,我楚中天到底有沒有憐香惜玉。”楚中天一邊惡狠狠拔著雞毛,一邊瞅著唐川柏質問道。

  “好好好我錯怪你了還不行嗎,你別拿這雞撒氣呀,你看你這毛拔的……”唐川柏笑笑拿過楚中天手裏麵目全非的山雞。

  薛靖七和楚子鈺在樹林裏穿梭著,隱約聽到了有嘩嘩的水聲,薛靖七心頭一喜,循著水聲找了過去,果然有一條大河,不過水流不是很湍急,水看起來卻是很清澈。

  自從在正氣堂喝了那碗水酒後,整個人都不好了,畢竟是第一次飲酒,而且還是一飲而盡的喝法,這後勁頂得她頭暈腦脹的,在馬車上又昏沉沉睡了大半天,她現在急需用冷水洗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

  “楚兄,我先去那邊洗把臉,你先找著柴火先。”薛靖七對楚子鈺笑著招呼了聲,就走向了河邊。

  楚子鈺倒也沒急著去撿樹枝,而是笑著靜悄悄地跟著薛靖七來到了水邊,心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待會兒裝作無意把他推到水中,待到衣衫濕透,薛靖七究竟是否為女兒身,便馬上能知曉了。

  薛靖七毫無戒心地在河邊半蹲下身子,用雙手在水裏捧起一捧水來就潑在臉上,洗起臉來。

  楚子鈺嘴角掛著一抹壞笑,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到薛靖七背後。

  誰知,就在馬上就能觸碰到薛靖七的前一瞬,由於他的注意力全部在薛靖七身上,並沒有注意到河岸邊突兀不平,而他的腳前就是一塊凸起來的石塊,於是在一個發力的瞬間,手還沒碰到薛靖七的後背,自己的腳卻先踢在了那塊凸起的石頭上,整個人被絆了一大跤,身子徑直化作一條拋物線飛了出去,當著薛靖七的麵,一頭紮進了大河中。

  正在洗臉的薛靖七卻是嚇了一大跳,驚得站起身來,看著在水中撲騰的楚子鈺問道:“哇,楚兄你跳進去做什麽,是要洗澡嗎?!”

  此刻內心崩潰的楚子鈺,雖然會水,但還是不死心,於是將計就計恐懼地大喊道:“救命啊!我不會水!”說著,在河裏胡亂撲騰著,身子上下起伏,還灌了幾口水到肚中。

  “不是吧!真的假的啊,你別裝蒜啊!”薛靖七焦急地看著楚子鈺卻不知道該怎麽救他,如果去搬救兵,可能楚子鈺撐不到那時候,但是自己又不懂水性,也沒辦法跳下去救他。

  “快下來救我……”楚子鈺掙紮著說完了最後一句,整個人都要沉下去。

  “我也不會水啊!”薛靖七又驚又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對岸的距離不是特別遠,於是決定兵行險著,向後退了幾步,深呼吸一口氣,暗自提氣,腳下生風,在奔到岸邊的那一刻,借力一躍使出輕功,淩空俯身抓住楚子鈺後背的衣服用力一提,想要把楚子鈺抓起來。

  但她還是低估了浸泡了水的成年男子的重量,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一個跟頭跟著栽進水裏,但還是勉強穩住,借著河水的浮力,半拖著昏迷的楚子鈺,足尖在大河中央一點,借力再次飛出去,終於精疲力竭地堪堪將楚子鈺拖上了對岸。

  看著昏迷不醒的楚子鈺,薛靖七輕拍著他的臉想讓他醒過來,但楚子鈺卻毫無反應。薛靖七盯著他遲疑了片刻,雙手交疊用力在楚子鈺胸口按壓,但隻有少量水從他的口中溢出,效果甚微。

  薛靖七皺起眉頭來,索性暗運內力,一掌拍向楚子鈺的胸口。

  一掌下去,楚子鈺口中噴出一道水箭,將灌進肚中的河水吐了個幹幹淨淨。不僅噴出了河水,楚子鈺此刻覺得自己的鮮血也要噴湧而出了,薛靖七這一掌如果再重些,自己真的就被一掌拍死了。

  此刻的楚子鈺已經完全清醒,但仍裝死不睜眼,保持著昏迷的姿態。薛靖七竟然不下水將他救上了岸,他不能認這個栽,於是使出了最後一個殺手鐧,就這樣裝死,等著薛靖七口對口給他做人工呼吸。

  不對啊,按道理水都吐出來了,人也應該醒了呀。

  薛靖七對楚子鈺又拍又打,掐人中都用過了,但楚子鈺仍然一動不動閉著眼直挺挺躺在那裏。

  楚子鈺心道:別打了,再打就打死了……這個時候應該做人工呼吸啊,快吻我,快吻我。

  但薛靖七仍然是毫無動靜。

  楚子鈺心道:既然不肯下水又不肯做人工呼吸,這薛靖七多半真的是女兒身。

  忽然楚子鈺感覺到薛靖七雙手抓住了他的肩頭,不禁心頭一緊,是不是想通了,打算對他做人工呼吸了。

  然而,薛靖七隻是把他扶了起來,將他的左臂搭在了自己的肩頭,半扛半拖地拚了老命扛他回去找其餘的四人。

  “算了,先把他給扛回去,我再回來找柴火吧。”薛靖七歎了口氣。

  兩人這個姿勢,楚子鈺正好耷拉著腦袋埋首在薛靖七的頸間,連剛剛後者的歎息都能撲在他的臉上,楚子鈺不由得暗自揚起了嘴角。他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到薛靖七正認真地吃力地走著,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蘇醒。

  他小心地輕輕吸了幾口氣,心裏一陣得意和竊喜,他果然所猜不錯,這種味道、這種感覺,是一個臭老爺們不可能有的,薛靖七,你果然是個姑娘。

  楚子鈺是個得寸進尺的人,既然上天賜予他如此良機讓他和薛靖七親密接觸,那可不能浪費了這個機會。於是,楚子鈺閉上眼睛繼續裝死,身子卻有意無意貼得更近,摟住她脖子的手臂也加大了力道。

  薛靖七此時忽然意識到什麽不對勁兒。

  “怎麽越來越重……一定是死了,算了,扛不回去了,還是就地埋了吧。”

  話音剛落,薛靖七鬆了手,“撲通”一聲,把楚子鈺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