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十年磨劍試鋒芒(中)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30      字數:3678
  “司徒世家司徒念,上榜!”楚立朗聲公布道。

  話音剛落,一個俏麗的身影飛上比武場,對司徒念一抱拳,“書劍門陸夕顏。”

  司徒念驚奇地轉過身來打量著這一襲月白長衫、年歲和她相仿的姑娘,眉宇間隱隱有一種桀驁不馴在其中,雖然是在對她笑,卻有一種輕佻的意味,就像是……在看一個小妹妹耍賴皮贏了比試。

  來參加試劍大會的姑娘家並不多,這回竟然能看到兩個姿色不凡的姑娘在比武場上一較高下,倒是稀罕得緊,場下的男子們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就差一拍巴掌大聲叫好了。

  “這陸姑娘也很漂亮啊,不過……我覺得還是我家念兒更勝一籌,容兄,你覺得呢?”夏侯淵探身瞪著眼睛瞅了瞅,又矜持地再次倚回椅背,對坐在不遠處的容塵小聲問道。

  容塵幹咳了一嗓子,對夏侯淵白了一眼,淡淡道:“你的注意力都放在什麽地方啊,這裏是試劍大會,不是紅袖招,要看姑娘你回去去樓裏看個夠。”

  聽了容塵的話,夏侯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家夥平時比他風流多了,現在還當起正人君子來了,敢教訓他?夏侯淵深呼吸好幾次,終於勉強把要噴出來的難聽話咽回了嗓子眼,畢竟夏侯寒石還在旁邊,他可不想回去挨打,於是對容塵發出幾記惡狠狠的眼刀。

  然而容塵根本沒看到。

  司徒念和陸夕顏很快便纏鬥在一起,劍影搖曳,身輕如燕,遠遠看去,倒像是二女鬥舞,賞心悅目。殊不知,場上凶險非常。

  司徒念軟劍一抖橫橫割向陸夕顏的頸間,陸夕顏長劍直刺司徒念的心口,兩人劍勢淩厲,誰都沒有回劍防禦的意思,眼見就要同歸於盡。

  “不好。”薛靖七微皺眉頭,司徒念這回碰上釘子了,那陸夕顏明顯是不服她這樣耍賴取勝,於是以毒攻毒,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她不了解陸夕顏的為人和心性,她也不敢賭,陸夕顏隻是逼司徒念先防禦,還是要動真格。

  司徒念的膽子從來都不大,她那一劍看似要將陸夕顏割喉,實則隻是虛招,並不會真的去傷人。而陸夕顏那一劍就不同,去勢猛烈,如果司徒念不回劍,定會傷到司徒念。

  場下的眾人也有些變了臉色,生怕這兩個姑娘動真格的,血濺當場。

  易劍臣眼波一動,他知道以夕顏的性子,定是看不慣司徒念破掉相知劍法的得意,於是要給司徒念點顏色瞧瞧。但是這丫頭功力不夠,恐怕下手沒有分寸,若真的傷了司徒念,那可就難辭其咎了。

  司徒念臉色一變,這陸夕顏竟然冒著被割破喉嚨的危險也硬是要刺她心口一劍,這人莫不是瘋子吧,她可不想同歸於盡。於是不甘心地一咬牙,迅速回劍蕩開胸前的長劍,同時身子迅速後仰,躲避這必殺的一擊。

  陸夕顏嘴角一勾,她的計策果然成功了。於是加緊了攻勢,學司徒念隻攻不守,愣是將司徒念逼得連連後退,眼見司徒念已經被逼出了比武場,後麵不遠處便是那處陡崖,而司徒念卻並不知情。

  楊牧成神色一緊,剛想出言嗬斥,讓陸夕顏停止繼續向前出劍。

  陸夕顏卻鬼使神差地忽然收了劍,後退一步,朝司徒念一笑。

  司徒念一時反應不過來,腳下仍然未停,謹慎地向後退去。

  “喂,別退了,你後麵是陡崖,危險!”陸夕顏忽然出言喝止。

  司徒念聞言一驚,猛地回頭,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陡崖,以她的角度向下看去,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就像張開了血盆大口,風聲迅疾,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把她向下吸去。司徒念素來恐高,這一瞧瞬間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幹淨,腿一軟就要向後跌去。

  “念兒!”司徒延大吃一驚,騰地站起身來,正欲去拉回寶貝女兒。

  此刻一個墨藍的身影一陣風似的來到司徒念身旁,在她向後跌倒的那一刹那,伸臂攬過她的腰身,一個旋身將司徒念帶遠了陡崖邊,方才站定。

  司徒延重重鬆了一口氣,見到司徒念無恙,方才坐了回去。

  驚魂甫定的司徒念看著麵前的薛靖七,鼻子一酸又想紅眼眶,剛剛的憤怒、委屈、恐懼差點一股腦兒傾瀉而出。“薛大哥,你又救了我一次。”司徒念聲音有些沙啞,低聲說道。

  陸夕顏對上薛靖七的目光,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而後轉身走回了比武場。

  “夕顏,你這次有點過分了。”楊牧成沉聲訓斥道。這丫頭雖然是想為書劍門掙回臉麵,但是險些害死司徒念,釀成大禍,回去定要施以懲戒。

  “徒兒知錯。”陸夕顏垂下眼眸,悶聲說道。

  一直一言不發的司徒皓,眸中的神色波瀾起伏,不知在想些什麽。

  “哎,楊兄,別訓斥夕顏了,她也不是有心的,畢竟還是個孩子,沒有分寸。所幸司徒姑娘沒有什麽差池,夕顏這孩子也及時收劍和提醒了念兒身後有陡崖,沒有釀成大禍,你回去對她略施懲戒就好,不要太過了啊。”楚立笑著打破尷尬的氣氛,充當了一回和事老。

  楊牧成愧疚地看向司徒延,司徒延笑著擺擺手,方才緩了臉色,無言地對楚立點點頭。

  “不過話說回來,夕顏這丫頭還是聰明的很,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竟然用相知劍法又打敗了司徒念這個小丫頭,哈哈哈,這些小輩之間的比劍真的很有意思啊。”楚立對陸夕顏投去讚賞的眼光。

  陸夕顏對上楚立的目光,心裏有一絲緊張,也有一絲欣喜。

  “書劍門陸夕顏,上榜!”

  遠處觀戰的卓辰輕笑一聲,陸夕顏這丫頭是個狠角色,看來將來不好對付,至於那個司徒念,卻是個實打實的傻丫頭。

  “念兒,我替你報仇!”一個清瘦的青年提劍縱上比武場,卻不是司徒皓,而是夏侯淵。

  “夏侯世家,夏侯淵!”夏侯淵對陸夕顏一拱手,又接著說道,“我從來不對姑娘家動手,尤其是漂亮的姑娘,但是!你竟然敢那樣對我家念兒,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滅一滅你的威風!”

  夏侯淵是目前為止,在比武場上開場白最囉嗦的人。

  場下的司徒念聽到夏侯淵明目張膽地在所有人麵前說這麽肉麻的話,不由得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她怎麽就能被這麽一個奇葩喜歡上……

  “廢話這麽多。”陸夕顏不等夏侯淵囉嗦完,已經飛身一劍刺去。

  夏侯淵一皺眉,拔劍出鞘,剛至一半,陸夕顏劍鋒已到,於是徑自用那半截劍身抵住了劍尖,猛地向一側一撞,身子已打了幾個轉兒輕輕巧巧躲開了這一劍,同時右手拔劍出鞘,斷水劍一出,一道奪目的幽幽藍光自劍鞘射出,陸夕顏不由得被這光芒懾住,一頓之間,斷水劍已攻向她的麵門。

  陸夕顏一皺眉,仰身堪堪躲過這一劍,半空一個翻身,左手撐住地麵右足掃向夏侯淵的下盤,轉瞬長劍也至。夏侯淵一個側身,長劍一撥,蕩開陸夕顏的長劍。陸夕顏瞅準時機,身子騰躍而起,一劍狠狠向下斬落,夏侯淵橫劍格擋,“鏗”的一聲,火光四濺,陸夕顏隻覺右手虎口處劇痛,定睛一瞧,自己的長劍竟然被斷水劍砍出一個缺口來,不由得大驚。

  “真的是好劍啊,削鐵如泥,這陸姑娘明顯是在兵刃上吃了虧。”楚中天眯起眼睛評論道,“也難怪這夏侯淵如此猖狂,這斷水劍確實不凡。”

  夏侯寒石見到兒子已占上風,卻並不激動,而是微皺眉頭,搖了搖頭。夏侯淵的斷水劍法隻學到其形,並未學到其神,到目前為止能占據上風,完全是寶劍的鋒利。

  片刻之間,兩人已拆了二十餘招。

  陸夕顏的長劍已經無法招架夏侯淵的斷水劍,終於在最後的雙劍相擊的那一刻,陸夕顏手中的長劍被震飛出手中,同時身子也被衝擊得向後仰落,眼看就要狠狠摔在地上,夏侯淵卻迅速左手伸臂攬過她的腰肢,陸夕顏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本該含情脈脈、暗生情愫,兩人對視的目光卻在短短的一刻間廝殺了好幾個回合。陸夕顏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夏侯淵以這種姿勢困住,身子在半空中,隻有夏侯淵的左臂一個支點,無法使力。而夏侯淵更是笑容玩味地看著陸夕顏,一時之間似乎並不打算鬆手,在他自己看來是報複,在其他人看來卻是在輕薄非禮陸夕顏。

  司徒皓看著此情此景,眸子暗了暗。

  似乎是察覺到夏侯寒石不遠處冰冷的目光,夏侯淵終於鬆了手,放下了陸夕顏,彎腰在地上撿起她的劍,佯裝君子般遞還給她。

  陸夕顏咬牙一把拿過自己的長劍,收入鞘中,臉色陰晴不定地匆匆下了場。

  “夏侯世家,夏侯淵,上榜!”

  夏侯淵笑嘻嘻地朝著司徒念的方向看去,希望得到嘉獎,卻看到司徒念氣呼呼的背影,不由得尷尬一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上場時說的話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書劍門,司徒世家,司徒皓,前來討教。”

  司徒皓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場上,正神色嚴峻地看著夏侯淵。

  夏侯淵上下打量著司徒皓,這才見到真正的司徒皓的廬山真麵目。隻見此人長身玉立,氣質孤高冷傲,容貌不凡,倒與容塵有幾分相像。不過與容塵不同的是,他的孤高冷傲是從內而外的,而容塵是,裝出來的。

  “原來閣下就是司徒兄,久仰大名。”夏侯淵對司徒皓一抱拳,興致勃勃地看著對方。畢竟此人可是念兒的大哥,愛屋及烏。

  “夏侯兄客氣,比試之前,司徒想說句題外話。司徒以為,夏侯兄方才對陸師妹有失禮之處,不知夏侯兄可願道歉?”

  陸夕顏驚訝地抬頭看向場上的司徒皓。

  夏侯淵不敢置信地看著司徒皓,看著司徒念的親哥哥,“可是她險些害了你妹妹性命,你不護著你妹妹,反倒護著她?”

  “沒有什麽護不護,陸師妹險些傷了家妹,是陸師妹的錯,家師回去定會責罰。但是夏侯兄對陸師妹無禮,那便是夏侯兄的錯。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司徒皓神情淡漠,不悲不喜,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心裏是如何想的。

  場下的人群一片嘩然。

  夏侯淵對司徒皓的好印象一下子跌入穀底,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司徒兄若能勝得了我手中的斷水劍,我便在此對你師妹道歉。”

  司徒皓並沒說話,卻不置可否。

  兩人仗劍立在比武場的對角,移動著步法,似乎在尋找最佳的進攻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