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道酬勤初長成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29      字數:3234
  小鎮的街道熙熙攘攘,小販的叫賣聲,路人的說笑聲,交織在一起。那剛出籠的小籠包飄散出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楚中天吞了口唾沫,不知不覺向包子鋪靠攏,卻忽覺衣服後領被猛地一拽,整個人被拖走。

  薛靖七雖為女兒身,但卻一點兒也不嬌小,個頭竟和楚中天相差無幾,所以拉住他的衣服後領將其拖走,不費吹灰之力。

  “喂喂喂,小七,這可是你第一次出穀啊,這麽熱鬧的地方,對你就沒有一點吸引力?”楚中天一臉嗔怪地看著薛靖七,轉頭留意著是否有人關注到剛剛尷尬丟人的一幕,生怕自己毀了形象。

  薛靖七無奈地歎了口氣。

  是很新奇,也很吸引人。但是,她現在隻想快點見到阿卓,這麽久不見,真的很想念她。小鎮一直在這裏,又不會飛走,想來經常可以來,但阿卓,她總怕忽然有一天,就不見了,不知道為什麽,薛靖七最近總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們是來找阿卓的,不是來遊玩的。”薛靖七蹙著眉頭對楚中天說道。

  “可是這兩者,並不是隻可取其一的啊……”楚中天一臉無辜地說道,他性子野得很,也很喜歡熱鬧,這麽久才有機會出一次穀,讓他不好好玩玩實在是太殘忍了。看到薛靖七又一本正經地抱起胳膊來,他腦子一轉,急忙想了一個好借口,“我們買點吃的,帶給阿卓,不是更好嗎?做人不要太小氣嘛。”

  薛靖七被噎得無話可說,什麽時候她又變成小氣鬼了。這楚中天,明明是他自己想吃……氣憤地一扶額,轉身撂下正在買包子的楚中天,大步流星地走開。

  正接過熱騰騰的包子的楚中天,一轉頭忽然發現薛靖七消失了,急忙往遠處眺望,發現了薛靖七的背影。急忙扔了幾個銅板給老板,大喊一聲追上去,“喂小七你走反了!阿卓家在那個方向!”

  薛靖七的背影一滯,嘴角微微抽搐。

  楚中天一直領著她在走相反的方向……這個家夥……

  楚中天心裏咯噔一聲,嘿嘿賠著笑,急匆匆給薛靖七帶路。他其實有點小私心,難得出穀,本想和薛靖七多逛一會兒的。

  “阿卓!”楚中天拍著門大喊著,身後的薛靖七竟覺得有些緊張,可能是即將見到好友的激動和忐忑吧。

  開門的是一個大嬸,疑惑地打量著兩個人。

  楚中天並未見過阿卓父母的模樣,所以依舊笑著問道:“伯母,阿卓在嗎,我們是她的朋友。”

  大嬸更加疑惑,“阿卓?小夥子,我們這裏沒有這個人呀。”

  楚中天和薛靖七一驚,麵麵相覷。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因為太久沒來了。”薛靖七不確定地問道。

  “不會啊!我從來都不會認錯路的,這,這裏明明就是她家啊!”楚中天不敢置信地說道。

  那個大嬸似乎想起來什麽,“難道你說的阿卓,是之前的那戶人家?”

  薛靖七心裏一慌,看向楚中天,楚中天頓了頓,急忙對大嬸點點頭。

  “他們家半個月前就搬走了。”

  “什麽!”薛靖七不敢置信,“那您可知他們搬去哪裏了?”

  大嬸無言地搖搖頭。

  楚中天臉色也沉了下來,和大嬸客氣一番後,大門關上。

  薛靖七一個踉蹌,眼眶忽然紅了起來,她的那個預感竟然是真的,那日一別,她總害怕,阿卓會成為她人生中的過客。

  看到薛靖七的反應,楚中天也不好受,原來的一份興致也消散了個幹淨。出雲穀有陣法設置,阿卓自己是找不到進穀的方法的,而他和阿卓的聯係,也隻有她家而已。如今她搬走了,他卻隻能,天大地大,不知從何找去。

  “都怪我,我們應該早點來找她的。”薛靖七苦笑,似有埋怨自己之意。

  楚中天擰緊了眉毛,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瞬間眼睛又點起了一絲火焰。

  “小七,阿卓以前一直在書肆裏接活兒的,我們去書肆,說不定能找到她!”

  薛靖七忽覺有了希望,急忙點點頭。

  “什麽?”楚中天不敢置信地盯著書肆老板,“怎麽可能?”

  “半個月前,她就離開了,工錢也已經都結清了。至於她去了哪兒,我也不知道啊。”書肆老板一臉實誠地解釋著。

  薛靖七低著頭,心裏的那縷希望又徹底熄滅了。

  走在回穀的路上,薛靖七一句話都沒有說。

  楚中天最看不得她低落或者傷心,便笑著出言安慰道:“小七,打起精神來,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薛靖七身子一震,這句話和離別那日阿卓所說,竟是一模一樣,心裏不由得更加落寞起來。

  楚中天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話,長歎一聲,豁達地笑道:“天大地大,有緣自會重逢!這一點,你信我就好了。待到重逢之日,說不定你我阿卓三人還能一醉方休呢。”

  “但願吧。”薛靖七強撐起一個笑容,小天好像說的是有點道理。

  出雲穀

  春去秋又來,幾番寒暑過去,楚中天和薛靖七練武的身影都從未消失。

  高低錯落的木樁上,楚中天和薛靖七衣袂翻飛,劍勢如虹,轉眼間已切磋了幾十招,二人卻身輕如燕,下盤穩如磐石,在這密密麻麻的木樁上比劍卻如履平地,絲毫沒有慌亂和無措。

  懸崖鐵索上,二人已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恐懼和無法平衡,而是如踩實地,嫻熟地在那搖晃不已的鐵索上變換步法,長劍輕挑,挽出一個劍花。薛靖七一踏鐵索淩空躍起揮出一劍,落下的瞬間微調步法,長劍前指,雙足穩穩地踏在鐵索之上,輕如鴻雁,穩如泰山。

  書劍門

  陸夕顏一如既往地來到台階上坐著看易劍臣練劍,過了許久,無奈地笑笑,想要拎起飯盒離開,卻吃驚地感覺到飯盒的重量有異。

  打開蓋子一看,裏麵的飯菜都已經吃幹淨。陸夕顏忽然紅了眼眶,鼻尖一酸,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心裏五味陳雜,還有一種,熬到了頭的驚喜。轉身看著易劍臣那波瀾不驚,一如往常的清冷身影,陸夕顏此刻卻覺得,他練劍的身影第一次有了溫度。

  白小生不再偷懶和貪玩,也開始一頭紮進了藏書閣,好好讀起書來。不過他讀的倒不是什麽四書五經名家經典,而是各種江湖野史和門派勢力分布,在朝著他的夢想進軍。

  六年後

  出雲穀

  風急天高,一隻飛鳥疾撲翅膀劃過天際,竹林之上,翠竹枝葉隨風晃動,忽然足尖輕點一片竹葉,一個人影疾飛過去,若不是仔細看,還以為那人有著飛翔的能力。二十歲的青年身著藏青色粗布劍袍,腰間別著一個酒壺,還有一把長劍,雖衣著簡樸不羈,但卻掩蓋不住他神采飛揚的浪子氣息,眉眼更加疏朗,笑意清淺。

  此刻的楚中天,輕功實在了得,絲毫不遜色於薛遠。他此刻已能與那隻飛鳥比肩,秋風吹散了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

  秋高氣爽,微醺的日光將百丈瀑布四濺而出的水滴,折射出了萬般光影,灑在了綠水青山之上,清冽的流水聲與高空中偶爾響起的鷹隼鳴叫聲交織,奏一曲高山流水。

  一道銀白的寒光閃過,映亮了一雙明若星辰的眸子。劍光所及之處,密密的水幕被切得粉碎,化作銀白的珍珠灑落一地。瀑布之下,劍光搖曳,有一人在舞劍,衣衫卻大半未濕,隻有發絲染濕少許,竟是那密密的劍光織成了一道劍幕,將那氣勢恢宏的飛瀑隔在其外。

  忽聞水聲爆裂,那人從飛瀑中挺劍飛出,身後瀑布下的水麵炸出一道道水箭,直射高空。漫空的水滴在空中飛舞,餘光瞥到一滴被陽光映得晶瑩剔透的水珠,嘴角一揚,眼帶笑意,淩空變換身形橫劍一劈,無比精準地將那滴水珠從中一斬為二,變作兩滴水珠灑落。

  輕盈落地,仗劍而立,陽光灑在身上,這才看清了她的容顏。

  眸若星辰,眼帶笑意,眉宇間是掩蓋不住的英氣,長發一半用長長的發繩束起,一半自然地散在腦後。長身玉立,一席白色長袍,靛青衣襟,褐色黑繩護腕束緊手腕,皮帶束腰,腳蹬一雙褐色長靴。

  “小七!”楚中天扛著劍鞘站在穀口,笑著喊道。

  薛靖七聞聲看去,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眉眼彎成月牙,長劍收回劍鞘,幾步一個縱躍回到岸上,朝楚中天走去。

  書劍門摘星崖下

  桃花紛落,一人倚在樹下,吹起簫來。

  簫聲嗚咽,如泣如訴,清脆短促,此伏彼起,如鳴泉飛濺,間關鳥語,又如百鳥離去,雨聲瀟瀟。

  那持著碧綠玉簫的手指,骨節分明而修長,好看得緊。

  一襲月白長袍的易劍臣,仍舊穿著全門統一的衣袍,卻是那麽地與眾不同。濃黑的眉,挺拔的鼻梁,那明若星辰的眸子,此時的他,比少年時還要俊逸非常。那長久圍繞的清冷氣質之外,此刻還有一絲溫暖的氣息,那便是他在思念書言的時候。清冷和溫暖兩種感覺,在他的身上卻毫不違和,那眼中的溫柔,讓人不自覺地想起,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一曲奏罷,易劍臣從懷中摸出那個黑色的玉墜,眼中有溫柔,也有落寞,像凝視著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六年了,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