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苦練根基不服輸(下)
作者:簫劍行      更新:2021-03-06 02:29      字數:3334
  出雲穀

  太陽不知疲倦地東升西落,時光流轉,物換星移幾度秋。

  薛遠愜意地斜倚在石桌旁,晃一晃手中酒壺裏剛剛溫好的酒,看著兩個孩子腳綁沙袋肩挑水桶認真刻苦的模樣,一絲笑容蕩漾在嘴邊,舉起酒壺美酒下肚,快哉快哉。

  楚中天和薛靖七今日的任務便是綁著沙袋去穀底的溪澗挑水,將水缸填滿,楚中天十口缸,薛靖七五口缸。鑒於那次薛靖七體力透支導致內傷複發,薛遠意識到靖丫頭還是循序漸進量力而為比較好,所以隻給了她一半的任務量。

  本來瘦弱的身子肩挑兩桶水就吃力得緊,更何況腳上還綁著沙袋,二人走起路來當真是動搖西晃,磕磕絆絆,上坡時寸步難行,下坡時又似脫韁野馬跌跌撞撞衝了下來收不住腳,到達水缸時,水桶裏的水早已灑了一半。不知來來回回多少次,兩人才勉強能夠正常走路。

  楚中天趁薛靖七背過身去提水桶不注意時,把自己的一桶水倒進了她的水缸裏。誰知,薛靖七卻細心的很,轉過頭來發現水缸裏水麵起伏不定得厲害,於是了然於胸,淡定地將自己的一桶水倒入了楚中天的水缸裏,隨後若無其事地挑起水桶繼續向穀底跑去。

  站在原地的楚中天先是一愣,爾後會心一笑,搖了搖頭,挑起水桶樂嗬嗬地追過去。

  日落時分,兩人均完成了任務,大家一起用過晚飯後,便回房睡覺了。

  夜半時分,睡得正香的楚中天朦朧中好像聽到了水聲,不由得閉著眼睛猛地坐起來,什麽聲音?可是之後卻一片平靜,沒有什麽水聲,隻有蛐蛐此起彼伏的叫聲。愜意地打了一個哈欠,又筆直地躺了回去,抱著被子繼續睡。

  睡了一會兒又聽到“嘩——”的一聲,楚中天再次翻身坐起,用手揉搓著朦朧的睡眼,是我幻聽了嗎?於是睡意已無,披上外衣,穿上長靴,走出屋門打量外麵的情形。

  水聲已無,楚中天打量四周沒有半分人影,正欲回房繼續自己的好夢,卻突然細心地留意到水缸的水麵此起彼伏,蕩起漣漪,而扁擔和水桶少了一副。驚訝地一挑眉毛,楚中天悄悄地走到薛靖七的房門前,輕輕推開門,如他所料,床上隻剩下了被子,薛靖七已不知所蹤。

  過不多時又聽到了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楚中天來到半支開的窗前一側身子,隱藏了自己的身影,卻又正好能夠看到屋外的情景。

  隻見薛靖七綁著沙袋挑著水桶一路小跑來到那五口水缸前,將水桶裏的水倒進缸裏,複麻利地挑起水桶轉身跑下穀底。

  楚中天一愣,那五口水缸白日裏不是填滿了嗎?轉念一想,原來是小七將五口缸裏的水挑了回去,又重新填,這樣一算,竟是填了十五口缸。楚中天抱起胳膊,笑意漫上嘴角,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楚中天沒有回去接著睡覺,也沒有出門找薛靖七,隻是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她來來去去,腳步越來越輕快,身手越來越敏捷,直至填完最後一桶水。

  薛靖七卸下擔子,將水桶放回原位,看著五口滿滿的水缸,眉眼一彎,莞爾一笑。

  窗後的楚中天卻不由得看得癡了,忽然覺得臉上發燙,心也怦怦跳了起來,急忙別過了頭,使勁兒甩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平靜下來後,再次轉頭向外看去,卻發現早已沒了人影兒。糟糕,楚中天急忙衝回自己的屋子,趕在薛靖七推開大門的前一刻,連屋門都沒來得及關,靴子也沒有脫,跳上床榻用被子包緊自己,假裝睡得正香。

  薛靖七輕輕拴上門,扭頭看到楚中天的屋門開著,他正裹著被子睡得正香,微微一笑,躡手躡腳回了屋子,上床睡覺。

  察覺到對麵關門的聲音,楚中天才睜開眼睛,望著空空蕩蕩的屋子,心裏再起波瀾,她好久好久都沒有笑過了,剛剛那驚鴻一瞥,他才知道,她生得如此好看,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小七從被救回來到現在,一直都是半束長發,中性打扮,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迫切地希望她散下頭發,女裝打扮,那一定會很好看很好看吧……

  我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楚中天仿佛忽然被冷水潑醒,趴在床上用腦袋撞向床板,又怕聲音太大吵醒薛遠,急忙往裏麵那張床看去,薛遠並沒有醒轉的跡象,方才鬆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姿勢,命令自己不準胡思亂想,快點睡覺,白天還要練功呢。

  時間過得很快,薛靖七的身體條件也恢複了個七八,不論是紮馬步,跑步,還是挑水,基本已經與楚中天不分伯仲。楚中天不得不打心底裏佩服這個丫頭,也不得不佩服老爹的看人能力,看著薛遠樂得合不攏嘴的神情,他也哭笑不得地聳聳肩,他可是練武奇才,他怎麽能輸給一個女孩子呢,看來他也要拿出萬分的精神來認真對待習武了。

  根基已經大致穩固,是時候傳授他的看家功夫了。薛遠親自示範,詳細講解,用追雲步配合追風劍法,方能體現“快”的極致。他年少時縱橫江湖靠的就是卓絕的輕功和一手追風快劍,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由於楚中天絕佳的根骨和一定的輕功基礎,他在追雲步的造詣上還是要優於薛靖七的。然而,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薛靖七學劍的天賦甚高,而且出劍極快,變招也行雲流水,出其不意,讓他不敢相信她是第一次拿劍。

  兩人對招切磋時,薛靖七的劍總是要快楚中天一步,堂堂一個男子漢,竟被逼得一直在防守,找不到機會出劍反擊,還好依仗自己卓越的身法和輕功,讓薛靖七的劍也傷不了他,奈何不了他。

  一旁的薛遠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笑著摸了摸下巴的胡須,果然如他所想,靖丫頭身份不簡單。她學劍天賦極高,而且絕對不是第一次握劍,看她的身法,拿劍的熟練程度,每一招每一式也都做到了位,沒有幾年的磨礪是做不到這般的。

  密密麻麻的高低不同的木樁上,薛靖七和楚中天正變換著身法,揮劍對練。薛遠的鬼點子真的很多,普普通通的練武,能讓他變出一百種花樣來。那些比一人還要高的木樁子,間隔大小不同,高低也不同,就是讓那兩個孩子學會,在比劍的時候,不僅要注意劍上的攻擊與閃躲,更要注意自己的腳下,要穩,要準,要善變,還要防禦下盤遇到的攻擊。

  薛靖七和楚中天在木樁上閃躲縱躍,雙劍相擊,楚中天出劍橫掃她麵門,薛靖七向後一仰,一個側翻揮劍削向他的雙足,楚中天收劍跳起,劍鋒堪堪從他鞋底擦過,暗呼一聲好險,淩空出腿踢向薛靖七的麵門,薛靖七橫劍格擋,一個收勢不足身子向後飛去,雙腳踏在後麵的一個木樁上,卻沒有站穩,腳下一滑,心裏一驚,整個人要從木樁上摔下,所幸左手緊緊抓住了木樁的頂部,身子懸掛在了木樁上,沒有落地。此次比試,誰先落地,算誰輸。楚中天得意地一笑,腳下一用力向薛靖七抓住的木樁飛來,想要逼她落地,誰知薛靖七嘴角一勾,左手一用力竟沒有借力地躍了起來,右手中的劍橫劈楚中天的下盤,後者一驚,還未落地便要轉換方向難度實在太大,向後一翻險險躲過這一擊,然而卻沒有找好著陸點,整個人跌坐在一個稍矮的木樁上,頓時哀嚎一聲,忍住了不可名狀的痛意,整個人掛在了木樁上,顯然已經喪失了戰鬥力。

  薛靖七躍到他所在木樁的前麵那個木樁,蹲下身子來看著神情隱忍而扭曲的楚中天,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忍地問道:“你……你怎麽了……我剛剛沒有傷到你吧……”

  楚中天撐起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我……我可能要斷子絕孫了……”

  “斷子絕孫?這麽嚴重!要不要我去找師父來。”薛靖七並不知道楚中天到底傷到了哪裏,會這麽嚴重,說著就要跳下木樁去找薛遠。

  “別!”楚中天急忙攔住薛靖七,讓老爹知道那會被笑好幾年的,“我沒事我沒事,我們繼續……”

  薛靖七身子一僵,“繼續……?”

  最危險的訓練算是在懸崖峭壁間連起的幾道鐵索上練劍了,兩人看著鐵索在呼嘯的山風中搖搖晃晃,下麵是一望無際的深壑,真的覺得薛遠的想法令人發指。這一不小心摔下去,一定碎屍萬段啊,薛遠是怎麽有信心讓他們兩個毛孩子在這麽危險的地方練劍的。

  薛遠卻隻是很輕鬆地說,有什麽好怕的,他用輕功接住他們不就行了,保證死不了人,讓兩人內心是不可描述的。

  鐵索畢竟和木樁不同,不是靜止不動的,人動劍動腳下的鐵索也跟著左右擺動,過不多時,薛靖七就雙腿發抖,早已停止了揮動長劍,隻是伸展著雙臂盡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而旁邊的楚中天,早已一個趔趄滑了下去,雙手緊抓鐵索,整個人掛在鐵索上,向薛遠求救,宛如一片迎風飄零的落葉。

  薛遠饒有趣味地笑笑,一個飛身抓住楚中天的衣領,將他提了上來,然而卻並沒有把他提回地麵,而是把他拎在了鐵索之上站好,自己則飄飄然又回了崖邊,楚中天隻覺得自己快要崩潰。

  薛靖七深呼吸一口氣,見到有薛遠的保護,索性放下心來,拚了命似的,就當腳下是平地,施展著追風劍法。

  薛遠就這樣愜意地在旁邊喝起了小酒,“欣賞”著二人的“雜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