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沒有其他的並發症，元文山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醫生還是建議，在南易退燒後，再來醫院做一次係統的檢查。

  元文山送南易回家時，遇到了在家裏等待的覃秀萍。

  不知道元文山說了什麽，覃秀萍的臉色不是太好，不過，沒有發作出來。

  從南易家裏出來後，元文山去上班，元泠泠去上課，這件事情到這裏，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隻是，南易的生活卻沒有平靜下來。

  “不就是發燒嗎？回家吃兩片退燒藥就行了，40℃你都有過呢，這有什麽？用得著去醫院輸液......”覃秀萍還在喋喋不休。

  元文山沒有要覃秀萍的錢，說是等南易長大掙錢了再還也可以。

  覃秀萍覺得，南易以後肯定會有出息的，元文山這樣說也沒有問題，也同意了。

  “醫生問了我平時的生活習慣，我告訴他了，他說，我要是還不改變這樣的時候方式，會患上嚴重的疾病。”南易靠在床沿上，沒有躺下去。

  “醫生都是騙人的，他們就喜歡嚇唬人，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怎麽可能生病？

  在我以前的年代，可沒有這樣的好生活，現在的人，就是不知道知足。

  南易，我們家和元家不一樣，你可不要和泠泠比，元家家裏有錢，生病了可以去醫院，我們家可不行。

  而且，你這就是感冒發燒而已，吃點藥就好了，哪有醫生說的那些毛病？”

  覃秀萍還在試圖用她的理論說服南易。

  “媽，你是真的讀過高中嗎？”南易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覃秀萍一直覺得，沒有機會讀大學，是她人生最大的遺憾，如果誰懷疑她的高中學曆，她向來是不留情麵的。

  “我還有高中畢業證書呢，這還能是假的？”覃秀萍一臉不高興。

  “媽，你讀過高中，那你怎麽會不知道，人如果長期沒有接觸陽光，缺乏鍛煉的話，是會造成很多的疾病的？”

  “南易，你不要以為多讀了兩本書，就可以質疑我，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你現在年紀還小，不會有什麽問題的，等你成為了科學家，再鍛煉也不遲。”

  覃秀萍向來覺得，沒有什麽比讓南易成為科學家更重要，至於南易的身體健康問題，這不是她應該考慮的問題。

  而且，南易還這麽小，怎麽可能會出現身體上的問題？為了所謂的身體健康，去戶外鍛煉，不是浪費時間？

  南易似乎已經想到覃秀萍會這麽回答，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的情緒。

  “那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反思自己？”南易語氣和緩，感覺是在講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南易，你胡說什麽？現在的年輕人，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你可不要學他們。”

  “媽，我想，你傷心的應該是，沒有人幫你實現願望了，而不是沒有了兒子。”

  南易的這句話，仿佛把覃秀萍一直以來美化自己的遮羞布扯掉了。

  “南易，不就是去了一趟醫院嗎？又不是要死了，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

  你這個不孝子，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多年，我都沒有想著去死呢，你倒想著早點解脫了。

  你的這些話都是從哪裏看來的？我沒有一刻自由，還放棄了上大學，都是為了你，你這沒良心的，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覃秀萍真的覺得，南易上大學之後，學會叛逆了，以後，她是不是要跟著南易去上課，才能讓他不接觸那些影響學習的東西？

  南易不想和覃秀萍繼續說下去，認真道：“媽，我們做一個交易，我給你榮譽，你給我自由。”

  “南易，你......”覃秀萍難以置信地看著南易，“你說什麽？”

  “媽，你要的是榮譽，我會給你，我要的，隻是自由，你也能給我。”

  覃秀萍還是無法相信，這是她那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兒子會說出的話。

  “這是不是你在其他的書上看到的話？”覃秀萍想著，南易去圖書館的時候，她不在旁邊，想來也是南易在看其他的書。

  “嗯，書裏的母親和你很像，她的兒子，在二十歲的時候，自殺了。”這本書是元泠泠拿給他看的，南易不想讓覃秀萍知道。

  “南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想和媽媽一起了嗎？”

  “媽，做錯了事情，再裝可憐，是小孩子會做的，你是大人，沒必要這樣。”

  南易說話，向來不知道怎麽拐彎抹角，或者說，現在這個時候，他也不打算拐彎抹角。

  “你覺得，媽媽對你，還不夠好？”覃秀萍心裏很痛。

  “媽，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被你關在房間裏，除了學習以外，什麽也不能做。

  要是我哪天上學的時候，和同學多說了幾句話，你也會罵我，然後，和我的同學說，我要學習，不能和他們一起玩。

  從小到大，我的世界裏，隻有你一個人，你說的話，仿佛就是真理，因為，我也不知道什麽是正確的，什麽是錯誤的。

  上大學後，看到了更多的人，我才知道，像我這樣，不會和人相處，不會說話的人，是沒有人會喜歡的。

  因為，我不懂什麽叫禮貌，也不懂其他的東西，和老師同學沒有任何共同話題。

  我去查看了不同領域的科學家，他們工作的時候，需要做的事情，我發現，像我這樣的話，連工作都做不好。

  媽，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到現在，我可能還是個需要人喂飯，需要人幫忙洗漱換衣服的人，你想培養的，隻是一個會看書的廢人。

  開始的時候，我想獨立，你就會給我更嚴苛的懲罰，你問一下你自己，如果我沒有任何的改變，這樣的廢人，真的能成為科學家嗎？”

  南易沒有特意提起元泠泠，就是不想覃秀萍把怒氣發到元泠泠身上，他知道，覃秀萍一旦發怒，向來是口無遮攔的。

  這是南易第一次提及這些年的經曆，雖然他的表情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但是，眼睛隱隱紅了。

  覃秀萍這回是真不知道該怎麽回懟南易，她想發火，但是，南易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也沒有什麽作用。

  她咬咬牙，什麽也沒說，走出了房間。

  然而，等她來到陽台的時候，她才發現，隔壁陽台上有人，是物理學院的莫老師和莫老師的愛人方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