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兒的聲音有些飄忽。

  方夢瑤在心裏細細琢磨著：上帝之光……

  “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超越愛情友情親情的一種感情？”她眨著大眼睛看向柳曼兒，這模樣實在是認真又可愛，柳曼兒簡直都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頭了。

  “可以這麽理解吧，但是你也沒必要想太深，反正觀眾也體會不到那麽深入的。”柳曼兒揮揮手：“這方麵你倒是比我要難了，反正沈若楠對江願自始至終就是出於同情和責任心。”所以柳曼兒主要考慮的問題還是怎麽和易寧對戲。

  方夢瑤一個人開始琢磨開了這件事。

  如何表達那種把一個當做自己的救贖者的感覺呢？

  過了幾天，劉星辰便來問方夢瑤和柳曼兒準備好沒有。

  柳曼兒感覺這幾天和方夢瑤倒是熟悉了不少，兩個人雖然談不上好閨蜜那種程度，但是彼此之間倒也有了種奇異的默契。

  比如方夢瑤幾乎比她本人還要了解她自己。

  方夢瑤甚至知道她喜歡喝半溫的水。

  知道她不吃任何帶皮的水果，但是削了皮的就會吃，所以每次方夢瑤都會給她削水果。

  柳曼兒甚至幻想自己男朋友要是有這麽體貼細致就好了。

  “我準備的差不多了。”柳曼兒點點頭，看向方夢瑤。

  隻是方夢瑤眼神卻有些猶豫。

  她確實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表現江願麵對沈若楠的情感。

  “那就開始試試吧。”劉星辰大手一揮，化妝師便過來給兩人上妝做造型。

  江願躺在床上，沈若楠做完了家務，把外麵的燈關掉，看見江願一個人睜著大眼睛還沒有睡著，猶豫了一下，便走了進來。

  “我陪你一起睡吧。”沈若楠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江願的狀態，怕她一個人的時候又想起那些不太好的事情，便決定晚上和她一起睡。

  單人床上擠著兩個人，人類的體溫傳到江願肩膀上，她感覺心裏呼嘯的寒風漸漸停下來了。

  沈若楠忙碌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她側過身子，看著沈若楠的麵容。

  以前她隻是遠遠看著沈若楠作為講師在台上講課，那時候她還覺得這張臉有些過分嚴厲，現在離得這麽近了，她都能看見沈若楠臉上細小的皺紋，原來她的老師也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在生活中也有她的不幸。

  但是她對自己的關懷，卻像一道光，照亮了她本已徹底陰暗的世界。

  江願看著沈若楠，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目光像是被太陽曬得有些溫熱的海水，深邃卻又帶了些脆弱的溫暖。

  然後江願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卡。”劉星辰喊了暫停之後，方夢瑤和柳曼兒坐起身，相互對視一眼，皆是有些不安，不知道這一條拍的到底怎麽樣。

  因為這場戲隻有麵部的細微變化，可以說是非常考驗演員的表情控製能力了。

  方夢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麽表情。

  劉星辰在屏幕前一遍遍來回地看。

  好一會兒也沒有說到底要不要再拍一邊。

  方夢瑤忐忑地走過去。

  屏幕裏，瑟縮在被子裏的江願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但是她的眼睛是那麽明亮，那雙曾經無比空洞的眼睛裏，又微微點亮了些什麽，而且是為眼前的這個人而點亮的。

  因為方夢瑤並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所以她完全是跟著感覺去表演的。

  這個眼神太過深邃，隱秘而又熾烈。

  “我的天，方夢瑤你怎麽跟要愛上我似的。”柳曼兒看完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江願總不會是愛上沈若楠了吧？”

  劇本裏可沒那麽寫。

  劉星辰搖了搖頭：“不是愛。”他沉默了一會兒，也拿不準自己的感覺，便讓眾人接著拍下麵幾條。

  等到拍完都收工了，劉星辰才過來找了方夢瑤。

  “就用那一條了。”劉星辰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我覺得要是再拍，你可能就沒有那個眼神了。”

  “不會太深情了嗎？”方夢瑤有些忐忑：“我沒想表達愛慕的情緒……”

  “不不，人對於自己的信仰，是會流露出一種‘愛意’的，但是這愛是不同於普通的情愛的，是更純粹更簡單更熾熱的一種情感，沈若楠就是江願的‘信仰’，你明白嗎？”

  “好像明白了……”方夢瑤似懂非懂。

  “沒事，你就按你的理解去演就行了，我覺得你理解的是對的，而且江願本身也是虛構的，你可以自己去豐富這個角色的層次。”

  兩人探討了一會兒，方夢瑤心裏算是有些底兒了。

  接下來的拍攝就很順利了，眼看快到了過年的時候，大家心裏也都有些歸心似箭，劉星辰決定提前放了年假。

  眾人一起聚了一頓，方夢瑤看著一起相處了這麽久的一大群人，心裏倒也感覺有些溫暖親切。

  她是和柳曼兒一起回去的，走出酒樓，方夢瑤看著柳曼兒，正打算說什麽，忽然感覺一陣反胃，她急忙扶住路邊的一棵小樹，彎下腰就開始幹嘔起來。

  柳曼兒急忙上前拍著她的後背：“不會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可我看你也沒吃多少啊……”

  方夢瑤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種幹嘔的感覺好像並不是太陌生……

  她身子驟然開始顫抖起來，柳曼兒感覺到了，嚇得一把抓住她：“你怎麽了啊……”

  “我，我要去一趟醫院……”方夢瑤語氣都有些飄忽。

  柳曼兒也是女人，頓時就明白了方夢瑤的意思，她愕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方夢瑤：“難道你……”

  方夢瑤臉色也有些慘白，柳曼兒急忙止住了話頭，她急忙扶著方夢瑤：“行行，我帶你去醫院，你走慢點，別摔著了。”

  如果方夢瑤真的是有孕，那她竟然帶孕拍了這麽長時間的戲，時值隆冬，方夢瑤的戲份經常是穿著兩層單衣吹風受凍，想想實在是危險。

  到了醫院，方夢瑤便感覺有些恐懼，身子如同篩糠一般顫抖起來。

  她在醫院裏失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也在醫院經曆了人生最悲慘的時期，所以她對這裏很是恐懼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