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味道交織著，讓唐奕的腦子一下子空白了，他下意識地又聞了一下，隻感覺像上了癮似的聞不夠。

  “你現在不睡，等會第一節課你更困，我有經驗的，你現在睡一會兒，上課就有精神了。”唐奕語氣肅然地跟方夢瑤說著他的“經驗”。

  方夢瑤眯著睜不開的眼睛看向他：“真的嗎？”

  她半眯著眼睛的樣子倒是顯示出一股罕見的嫵媚，好似半喝醉了酒似的，看得唐奕當即心裏一跳，他強自定了定心神，篤定點頭：“那當然了。”

  方夢瑤轉過頭去，立刻趴倒在桌麵上，幾乎是一瞬間就睡著了。

  唐奕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方夢瑤這麽聽話的樣子，隻讓他感覺又是可愛又是乖巧，當下心裏不由得像是被什麽撓了一下，癢癢的。

  他兀自走著神，卻沒有注意到一個穿著淺灰色綢衫的身影慢慢走進。

  直到那人走到了兩人桌子旁邊，唐奕才抬起頭來——看見了班主任那張老臉。

  班主任定定地盯著唐奕看了那麽幾秒，然後又將目光投向呼呼大睡的方夢瑤。

  一向手段狠辣的班主任，往常若是發現有人早讀課上睡覺，肯定是會狠狠把那人砸醒，然後把他叫出去罰站的，若是他心情不好，逮到了說不定會罰站一周。

  但是老頭隻是飛快地掃了方夢瑤一眼，就繼續往前走了——假裝沒看見一樣。

  唐奕長長鬆了一口氣，不過心裏有些歉然，方夢瑤是聽了他的話才睡覺的，而自己卻沒有望好風。

  他一抬頭，看見不少人都看向了方夢瑤，那目光並不是很友善，畢竟班主任過來走了一趟，看見方夢瑤在睡覺，居然什麽都沒說，這讓他們感覺到好學生擁有近乎不平等的特權，這種對班主任處罰行為不滿意的心理也讓他們頓時對方夢瑤多了一重厭惡。

  唐奕雖然並不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但是他卻很聰明，看著那些人的眼光，他驟然想起了方夢瑤在班裏似乎並沒有什麽親近的朋友。

  因為他之前並不關注方夢瑤，所以根本就沒有仔細想過這一點，但是他現在卻一點點都回想起來了。

  上午和下午第二節課後會去操場跑操，班裏的男生女生差不多都是三五成群一起過去的，而方夢瑤每次都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也是一個人。

  平時也沒有什麽人和她打招呼，雖然班裏不少人都會偷偷打量她，但是幾乎沒人會和她交談。

  唐奕當即就有些不得其解。

  明明方夢瑤這麽好說話這麽可愛，為什麽沒人和她玩？而且她長得……也很好看……

  方夢瑤換了個方向睡，唐奕看見她纖長濃密的姐妹，小巧秀氣的鼻子，粉嫩嬌軟的嘴唇，心不由得就漸漸安靜了下來，他也輕輕趴在了桌子上，然後就這麽麵對麵地看著她，第一次感覺他這個同桌，竟然有一張讓人百看不膩的麵容。

  方夢瑤聽了唐奕的話，以為睡了一覺，上課的時候會精神一些，可是上課的時候，鋪天蓋地的困意幾乎把她給衝暈。

  她強撐著坐直身子，可是意識仍然是會很快就漸漸模糊，她整個人就那麽慢慢朝著桌子傾斜。

  她一個激靈，仿佛溺水的人一般，一伸手抓住了什麽，這才稍微清醒了些。

  唐奕感覺到方夢瑤猛地抓住自己，略略偏過頭去看她，卻見她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一點都沒意識到她到底抓住了什麽。

  他就也不作聲，就這麽任由她抓著。

  方夢瑤和困意奮鬥了一節課，雖然沒睡趴下，但是她那個小雞啄米的樣子，看得班主任臉色極為陰沉。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平時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今天打起了瞌睡？

  班主任心裏百思不得其解，隨即，他緩緩將目光投向方夢瑤的右邊。

  唐奕感覺到一道淩厲的視線掃在自己身上，仿佛要將他給剖開似的。

  沒錯，肯定是唐奕，肯定是他帶壞了方夢瑤！班主任憤恨地又剜了一眼唐奕。

  唐奕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今天並沒有睡覺，班主任看自己的眼神卻更加陰森了。

  度過了艱難的一天之後，方夢瑤在踏出校門的時候，幾乎想要歡呼。

  唐奕看著她一副精神的樣子，取笑道：“你怎麽不困了？”

  方夢瑤臉色一紅，有些無措：“我，我也不知道，放學了就精神了。”

  唐奕哈哈大笑。

  又看著她一副更加困窘的樣子，隻覺得可愛得緊，恨不得伸手去摸摸她看起來像棉花糖一樣綿軟的臉頰。

  強忍了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變態的想法，他騎上單車，載著方夢瑤回家。

  方夢瑤一開始還隻是揪著他的衣擺，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風吹得太舒服，本來已經潛伏的睡意又開始湧上來，而且唐奕騎車非常平穩，速度也不快，她感覺整個人頓時就像是身在雲端，眼皮子又開始眨起來。

  唐奕感覺後背猛地一沉。

  他急忙抓緊了車把手，才沒有讓車子因為一時的失神而倒向一邊。

  仿佛有什麽軟綿綿的東西貼在他的背上，不是很輕，卻也不沉重，他猜測方夢瑤可能是趴在他背上睡著了。

  隨著方夢瑤迷迷糊糊睡著，她抓著唐奕衣擺的手也緩緩垂了下去，唐奕怕她摔下去，隻好騰了一隻手，把她的手抓起來，然後搭在自己的腰間。

  對於他，這是從未有過的親密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不一樣了，風好像都更柔和了，路邊的一棵樹甚至都好像更好看了。

  他年紀也不算小，雖然懵懂，卻也知道這種感覺應該就是喜歡了。

  心下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背後那綿綿軟軟的觸感讓他恨不得回家的路長一些、再長一些。

  但是終於還是到了。

  他把單車慢慢停下來，然後雙腿撐地，在街邊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時間實在不能再拖了，他才有些戀戀不舍地鬆開他一直抓著的那隻小手，然後輕輕晃了晃身子，把方夢瑤喊醒。

  方夢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沒想到自己坐單車也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