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她看齊安還是很久都沒有動靜，終於忍不住道：“快點吧，簽完你就可以和任雪倩重新開始了。”

  聽到“任雪倩”這個名字，齊安才有些晃神，半晌，視線慢慢聚焦到了桌麵上的協議書上。

  方夢瑤一臉坦然，有些解脫的樣子，嘴角甚至都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看見方夢瑤這副樣子，齊安不知道怎麽的，心裏極為不是滋味，他冷冷地看著方夢瑤：“怎麽，你就這麽高興？”

  方夢瑤愣了愣，皺眉看他：“難道你不高興嗎？”

  齊安被她這句話問得啞口無言。

  是啊，他不是應該高興的嗎？這三年，他哪一天不是想著怎麽折磨這個女人，然後逼她和自己離婚。

  方夢瑤以為他不放心協議書上的內容，便解釋道：“我沒要分齊家的家產，上麵都寫清楚了，你不放心的話可以仔細看看。”

  齊安：……

  這個女人就這麽揣測他的？

  齊安憤然地在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要是再不簽，恐怕這個女人還會說出更多其他的惡心話才氣死他。

  方夢瑤小心地收起協議書，然後長長鬆了口氣，抬起頭，眸子亮晶晶地看向齊安：“那，齊先生，再見啦！”

  她從未覺得如此輕鬆過，她以前從沒有想過要和齊安徹底分開，一想到那個場景，她就覺得心如刀割，但是剛剛，她看著齊安簽下協議書，心裏隻餘安寧和輕鬆。

  齊安代表了她陰暗悲苦的過去，今天過後，她就要告別這樣的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了。

  但是她看齊安的神色卻是陰沉冷戾的，她想興許是齊安仍然不想看見她吧，就算是離婚了，這個男人可能還是厭惡自己的。

  這麽想著，方夢瑤便不再耽擱，拿起皮包便走了出去。

  直到門“砰”一聲關上，齊安才有些木然地坐下。

  他，終於離婚了？

  可是為什麽，他卻笑不出來？為什麽他卻不像方夢瑤那樣開心？

  甚至看見方夢瑤那麽輕鬆釋懷，他心裏反而悶悶的，好像有什麽細小尖銳的東西紮得他心髒發疼。

  狠狠甩了甩頭，齊安想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怎麽可能呢，他怎麽可能會對那個女人有任何留戀！

  回到辦公桌前，他盯著電腦，卻發現怎麽也看不進去，整個人焦躁地好像都失去了目標。

  對了，目標……

  齊安陡然想起，他這三年，每天的日常生活，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羞辱、折磨、惡心方夢瑤。

  這幾乎成了他的目標和習慣，就算是他在工作、在外麵找女人、在吃飯睡覺的時候，他都在想著這件事。

  現如今，方夢瑤終於和他離婚了，他不必再做這些事情了，他便感覺，心一下子空了。

  以前裝著滿滿恨意的心，一下子什麽都沒有了，他不知道該拿什麽填補進去，隻感覺一陣無所適從。

  齊安回到家，任雪倩立刻迎了上來，笑容柔媚地幫他取下身上的外套。

  齊安對她笑了笑，卻總感覺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走進屋子，他四下看了看，終於注意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家裏東西怎麽少了？”齊安皺眉問，他雖然平時不怎麽留心，但是記憶力很好，看過的東西都會有印象。

  任雪倩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沒有吧，我看東西都還在啊……”說著，她忽然想了起來，“對了，方……方小姐之前來過，把她的東西都拿走了。”

  任雪倩這麽說著，神色有些疑惑地看向齊安：齊安為什麽會一下子注意到方夢瑤的東西少了？明明方夢瑤的東西根本就不多，就算全部拿走了，她都沒看出什麽大不了的變化，怎麽齊安一進門就發現了？

  聽了任雪倩這話，齊安愣了愣，垂下眼眸，良久，才對任雪倩道：“吃飯吧。”

  入夜，看了看躺在身邊熟睡的女子，齊安卻清醒得毫無睡意，他輕輕起身，穿上拖鞋，來到了方夢瑤以前住過的房間。

  打開燈，他便看見已經被清空得一幹二淨的房間。

  一件東西都沒留下。

  站了好一會兒，他轉身，打開客廳的燈，前前後後走了幾遍，卻發現，沒有一件屬於方夢瑤的東西留下來。

  她連冰箱上的冰箱貼都帶走了。

  齊安緩緩坐下，目光投在玄關處，最近的一次，他還記得在那個地方，看見方夢瑤用的馬克杯。

  他從來沒有可以地注意過方夢瑤的東西，但是現在卻一件件全部都想起來了。

  門口有一雙她的兔頭拖鞋，沒有了。

  掛衣架上她經常會放著一頂棒球帽，也沒有了。

  她吃水果總是削皮的，所以客廳桌子上備有一把水果刀，也沒有了。

  ……這個家，徹底沒有了她的痕跡。

  齊安難以置信，心裏有一絲隱隱約約的鈍痛，逐漸清晰起來，慢慢加深，讓他都感覺難以置信。

  方夢瑤，你走得這麽徹底？

  就好像要完全消失在他的生活裏。

  齊安一瞬間清醒過來，他和方夢瑤已經離婚了，方夢瑤，的的確確是再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看見的方夢瑤和薑赫住在一起，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心裏那塊本來就很空洞的地方，愈發擴大，然後穿出他的身體，彌漫到他周身，直到他周身的空氣好像都被抽走了一般，帶來一股難以忍受的窒息的痛楚。

  方夢瑤……

  把離婚協議書交給律師，方夢瑤徹底鬆了氣，她伸了個懶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麽。

  想了想，她跑去商場買了些酒水瓜果，又買了個小蛋糕。

  晚上，等到薑赫回來了，她就把買來的這些東西都搬到薑赫屋子裏。

  薑赫訝然地看向她：“今天你生日嗎？”

  方夢瑤嘻嘻一笑，“不是啊，今天是我離婚的日子，我要好好慶祝一下。”

  薑赫：……

  方夢瑤這話一般人聽了可能都會覺得有些詭異，但是作為知道內情的人，薑赫卻隻覺得一陣心疼。

  是要有多苦澀悲慘的婚姻，才讓她在離婚的時候開心到要買一個蛋糕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