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頭頂燈光明亮，但他的眼神卻深邃而幽沉。

  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點亮他的眼……

  絕情？

  他不是韓老太爺，就算是他養大的人，也一輩子都學不來他的絕情。

  他是人，是有血氣有溫度的人，別人待他真心，他如何能不動容？

  像韓老太爺那種人，永遠都不知道真心是什麽，永遠都隻會踐踏別人的真心，那種人，永遠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看。

  這不，報應就到了嗎？

  縱使權勢滔天，原本是該含飴弄孫的高齡，可他得到的又是什麽呢？

  “趙清秋我還給你。”韓老太爺重新睜開眼睛，慢慢地道。

  “半個月之後是盛如雙和慕衍之的結婚典禮，我要見到一個活的慕衍之。”

  韓老太爺的口氣很平穩，不像是在交易，而像是在命令。

  偏生，韓老太爺的氣勢壓迫得人無法喘息。

  “你從小跟在我身邊，你應該知道這一次算是對你手下留情了。”

  “半個月之後的結婚典禮，我若是看不到人。”韓老太爺頓了一下，眸子裏掀起了狂怒和陰鷙，仿佛要摧毀天地。

  韓老太爺低眸，目光落在了桌布的花紋上。

  桌布的花紋在燈光和陽光的斜射下，明明滅滅。

  他麵上的陰戾氣息毫不掩飾，就像是黑暗的陰溝裏那一條劇毒的蛇。

  他拉長了聲音，帶著笑意道：“你歸夜是怎麽建造起來的，我便怎麽毀了。”

  “你的另外一條腿，我也不介意再替你斷了。”

  “至於你身邊這個傻子，到時候你還指望她跟著你一個沒有雙腿的人去乞討麽？還是……你打算帶著這個傻子，用你殘缺的身體，再一次的站起來？再一次重新做回一個人？”

  韓老太爺的聲音不大，聽上去還比剛才好溫和幾分，但是他的臉色太陰冷，讓人不會對他有任何的好感。

  而且，他說的這些話，每個字對韓子衿來說都是誅心的痛！

  韓老太爺可以這麽輕易的把趙清秋交給他，無非是料定了歸夜不是韓家的對手，無非是料定了他不敢拿歸夜，拿他們去賭。

  他一定會交出慕衍之的，所以韓老太爺敢放人。

  好似，他從來就沒有被韓老太爺當成過敵人，而是籠子裏養的一隻鳥。

  這隻鳥曾經為了掙脫籠子，撞得頭破血流，為此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

  現在，噩夢再次重演。

  他如果不選擇妥協，那些，韓老太爺說的那些就會變成真的。

  對於他來說，他經曆過人生的低穀，他曾跌倒過，他也知道一無所有是什麽日子。

  他也不擔心另外一條腿，左右不過就是一條腿。

  他還能怎麽樣呢？

  他隻是……雙肩上壓著的重擔太多，這任何一個人都不允許他放棄。

  他可以吃苦，他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他也不是沒有住過橋洞，也不是沒有經曆那些悲慘。

  他隻是有了和當初一樣想要保護的人，不舍沈隨歡和老管家一樣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又不可奈何的離去。

  以前沒有留下老管家，現在他想留下沈隨歡。

  包間裏很安靜，安靜得有些過分。

  沈隨歡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到，她攥緊了他的手，感受到了他此時痛苦的情緒。

  她不懂他為什麽痛苦，但是她知道，那個老頭子，是他讓阿衿痛苦。

  阿衿是那麽好的人啊……

  慕衍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