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衿沒有立刻回答那邊，他慢慢地眯起了眼睛，視線掠過了浮華的光影，望向了落地窗外。

  “去。”

  他沉默了一會，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老太爺為了慕衍之親自來了柳州市，這就由不得他不出麵。

  他可以出麵，他不太想牽扯到沈隨歡。

  在老太爺和慕夫人的眼裏，慕衍之如果出什麽事都是沈隨歡害的。

  他自己便出身韓家，他太清楚他們那些人的嘴臉，哪怕沈隨歡是受害者，他們也還是會遷怒於沈隨歡。

  所以哪怕沈隨歡不是他的未婚妻，他們從來沒有婚約。

  但是為了沈隨歡的安全著想，韓子衿還是默認了。

  如果給沈隨歡他的未婚妻這個頭銜，會讓他們不敢輕易對沈隨歡下手，那麽他願意。

  但，這個時候若是承認了，那麽以後……

  也或許會為她招來更大的禍害。

  因為他樹敵無數，可以說是群狼環伺。

  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那就沒什麽好顧慮的了。

  當下是找到趙清秋，問出慕衍之的下落。

  關於這個，他也是想知道的。

  韓子衿掛斷了電話，來回幾個呼吸，這才緩解了一下情緒。

  他抬起手，輕輕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從現在開始，他走的每一步都必須要小心謹慎，一步都不能錯。

  至於趙清秋被老太爺帶走的事，他讓人隱瞞下去，不該秦以薇知道的，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秦以薇已經因為慕青之死頹廢了，趙清秋……是必定不能再出事的了。

  韓子衿一回來就忙著處理歸夜的事務，連一口水都沒能喝上，一直在書房處理。

  夜色低垂，整座城市都好似沉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23點了，韓子衿抬起頭，按了按自己僵硬的脖子。

  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自從陪伴他一起的老管家去世之後，他便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經年累月的孤獨都堆積在了他的心裏，骨子裏。

  他像無數個往常一樣，推動著身下的輪椅，輪椅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深夜裏，清晰可聞。

  他到了自己的臥室門口，這才發現他的臥室門並沒有關閉，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隙。

  就這樣。

  屋內暖黃色的燈光就從縫隙裏溜了出來，輕輕柔柔的映在了他的眉眼裏。

  他心跳一窒，僵冷的手指微微推開門，隨著門縫不斷的擴大，他清晰的看到了房間裏的畫麵。

  韓子衿的呼吸也跟著凝滯了。

  不該出現在他房間裏的沈隨歡，此時穿著睡衣坐在他的書桌前，她正趴著睡覺，呼吸很平穩。

  她的麵前，擺放著兩碗早已經冷卻的湯圓。

  “哐——”的一聲。

  不知道是哪裏的風吹來了，門被吹得砸到了門框上了。

  這聲音驚破了沉寂的夜，也驚醒了酣睡的沈隨歡。

  她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看向門邊。

  她的眼神開始是恍惚，是茫然，到最後看清楚了他。

  她清澈的眼睛頓時彎成了月牙，燦爛的笑意從她的眼睛裏跑了出來。

  看到是他，她笑得很開心。

  “你回來了？”

  韓子衿的意識稍微有些模糊，他薄唇微動，“為什麽還不睡覺？”

  沈隨歡麵容幹淨，發絲從臉頰兩側滑落。

  她天真的說：“等你啊。”

  “等你回來一起吃湯圓，等你回來……一起睡覺。”

  沈隨歡隨心所欲，全然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韓子衿麵色一怔，竟是不知道作何反應。

  等他？

  等他一起吃湯圓？

  一起睡覺？

  還不等他理清楚，沈隨歡又清脆的說：“我要是不開燈等你。”

  “我怕你摔倒。”

  “阿衿那麽好，我不想你疼。”

  字字句句，沿著他心髒深處，緩慢的碾壓——

  好似，要把每一個字，每一絲關心，都滲到他的血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