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宋輕回想起當時。

  如果雲景塵被帶走的時候，她能夠早一點出現的話就好了。

  她一定不會讓他們帶他走的，哪怕是豁出性命！

  可是並沒有如果。

  她後麵再去找玉梳，卻怎麽找也隻找到一半。

  她不知道另一半，早就被雲景塵被撿了去；不知道他心裏還有她，根本就是別人挑撥而已；更不知道他已經為了她，舍棄了自己能舍棄的所有東西……

  她能做的，隻有這聲，他永遠也聽不到的“對不起”。

  十八道刑雷鞭，一道沒少。

  他寧願承受這種非人的痛楚，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愛上一個女人是個錯誤。

  她恨不得衝過去，替他擋下那疼痛入骨的傷痛，卻明白，自己對他的傷害，遠比這些刑雷鞭傷他的要重得多……

  ……

  雲景塵再次醒來的時候，性情驟然大變。

  他再不像從前那般優雅縱容、溫和有禮，一派大家弟子的氣度風華。

  他的臉上再沒有的溫暖，神色冷冰冰的，就像是一個無情的兵刃。

  五洲大陸所有家族聯合起來，成立衛道軍，推舉雲荒掌門為指揮，並選舉前鋒的時候，他目光堅毅地站了出來。

  “徒兒，願意領命！”

  眾人不禁有些遲疑，畢竟之前，就是他在藥王穀放跑了月素素。

  雲荒掌門卻看著他，允了：“好，那就你去。”

  從太微殿出來以後，所有弟子聽到他為前鋒的消息，全都過來笑著對他說恭喜。

  他的臉色卻淡淡的，沒半點喜悅心情。

  唯一知道他心思的小師弟，忍不住地問：“七師兄，你傷還沒好全，你也明顯沒忘掉她，為什麽非要親自去？”

  為什麽？

  雲景塵也很想問自己為什麽。

  在他飽受折磨的這段日子裏，關於魔修的“英勇事跡”簡直不勝枚數。

  魔宮仿佛嫌棄這五洲大陸平靜太久了，四處煽風點火，引起騷亂動蕩。

  若不是鬧得如此之大，又怎麽會引起五洲大陸的聯合圍剿？

  可即便如此，他終究是放心不

  下。

  他怕別人去了，不是她的對手，她手上的人命越來越多，越來越洗不清。

  他更怕別人比她厲害，她輸了，被人任人宰割……

  所以，還是他去吧。

  若是到時候發生了什麽，也好有個轉機。

  “七師兄，為什麽她那麽騙你，你還是放不下她啊？”

  門派裏喜歡他的女弟子不知道有多少，難道就沒有一個比得上她的嗎？

  雲景塵卻語氣輕輕地道：“已經放在心上的人，如何放得下？”

  若要放下她，那便隻能把他的心剜去。

  那他同行屍走肉，又有何分別？

  “可是你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他不信邪：“不試試，怎麽知道？”

  “七師兄！”小師弟也被氣得不行，“他們是魔修，是天下公敵，是過街老鼠，人人得而誅之！”

  他們倆，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好嗎？

  雲景塵卻想起了月素素告訴他的那些話：“她是身不由己。她出生就在魔宮，母親是魔宮宮主，從小便教她做一個魔修，她沒有選擇，也沒辦法選擇。”

  但如果，他給她選擇的機會呢？

  她不是說，因為她是魔宮的少宮主，所以必須得對魔宮的所有人負責嗎？

  她這次，不也是因為那個長生，所以才不惜與他們為敵嗎？

  那如果，他殺光所有魔宮的人呢？

  殺光了所有人，她就無需再對任何人負責，隻需要對她自己負責。

  她就可以如她所願，做一個普通人了。

  “七師兄……”

  小師弟看著眼前這個大家平日裏最欽佩、最羨慕、最喜愛的七師兄，隻覺得好陌生好陌生。

  就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一樣。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嗎？”宋輕神情恍惚，嘴裏喃喃。

  她不知道這些，從來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想要屠滅魔宮眾人，所有的目的，竟然隻是想讓她當個普通人……

  她隻知道，她親人朋友，一個個地死在他的劍下。

  他在封魔之戰之中，屢立奇功，被所有人奉為神話。

  她以

  為，這是他的路途，他的正道。

  卻不知道，他是想要為了她的道才做得這一切……

  所以當他手握溯光劍，威風八麵，攻打上魔宮，滿臉欣喜地來見她，對她說：“你看，我來帶你走了，以後你可以不必再委屈自己，當魔宮的少宮主了！”

  她卻隻覺得滿心的寒意，從骨子裏冒出來。

  “雲景塵，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喜歡過你。”

  雲景塵錯愕地能在原地。

  他以前總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熱烈愛意，明明出生魔修，卻像是烈陽一樣熾熱。

  可是此刻，她看著他的目光，那樣的冰冷，帶著幽暗的寒氣。

  雲景塵喉嚨動了動，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

  “素素……”

  他剛開口，準備喚她的名字，緊隨其後的大部隊也衝了上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眾人看著他們的對峙，急急地催促：“動手啊，還等什麽？快點動手啊！”

  雲荒撥開眾人，走上前來：“雲景塵，你若還叫我一聲師父，那就，殺了她！”

  隻要他殺了她，那麽他之前跟這個妖女的混賬事，就會被他的卓越功績給蓋過去。

  所有人都將會知道，是這個妖女纏著他，而他為了斬斷孽緣，親手手刃了妖女！

  雲景塵手中的劍緩緩地抬了上來，指著的，是月素素胸口的方向。

  可那握劍的手，卻一直在顫抖。

  他下不了手……

  而就在這時，宋輕的身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一吸，直接進入了月素素的身體裏。

  她終於，可以用真實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男人了。

  “雲景塵……”

  她著急地開口，隻想說一句話，方才她說的話，都是假的。

  她從來就沒有後悔過，喜歡他！

  可是還不等她開口，背後卻突地被人用靈力一推，直接將她的身體推了出去！

  “噗嗤——”

  溯光劍插入胸口，鮮血瞬間就湧了出來。

  宋輕低下頭，看著胸口的劍，終於知道了真相。

  原來，不是他殺的她……

  是有人從背後，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