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萬籟俱靜。

  宋輕坐在床邊，想到白日裏在名人堂的看到的雲景塵的畫像，遲疑了一瞬之後，從胸口將那半把玉梳拿了出來，握在手心之中，閉上了眼睛。

  頓時間，一個個破碎的畫麵開始在她的腦海裏閃現，數量繁多，稍縱即逝。

  男人，女人……

  殺戮，嘶吼……

  笑語，哭聲……

  伴隨著湧出的記憶碎片越來越多，那玉梳也越來越燙，如被什麽控製一般劇烈地顫動著，熱浪似要將人灼傷。

  而宋輕整個身體跟著顫抖著，卻並不放開那玉梳，反倒是越握越緊！

  “丫頭！”

  鳳玄墨突地進來，一隻手按住宋輕的肩膀，以溫柔醇厚的靈力舒緩她混亂的心脈。

  而另一隻手飛快地奪過她手裏的玉梳，手中用力，想要將它捏個粉碎，卻到底沒下得了手。

  他不知道該不該讓宋輕想起過往，也不知道那些記憶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更不知道揭開過去會帶來什麽後果。

  他知道她在調查當初的真相，也知道她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他不幹涉、不阻止、不掩蓋，隻想讓她自己選擇，是否親手把過去的一切全部揭開。

  隻是看到她那麽痛苦，他心裏產生了動搖。

  他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腦袋還亂著，宋輕卻已經朝著他伸出了手：“還給我。”

  她很快穩定下來，她心性強大，恢複得比想象中更快。

  仿佛剛才的失控，隻是產生的幻覺。

  鳳玄墨壓著眉宇，眸光暗沉沉的：“你確定要？”

  “要。”宋輕回答得斬釘截鐵。

  他試探著問：“也許，你得到的，並不是你想要的呢？”

  宋輕抬眸看他：“我隻想要一個真相。”

  無論這真相如何，她都有權利知道一切，不是嗎？

  鳳玄墨垂眸看著她，見她眸光堅毅，沒有半分的動搖，唇角動了動，到底把那半把玉梳交到了她手上。

  “爺。”

  阿右在門外，輕聲地喚了一聲。

  鳳玄墨溫柔地看著宋輕：“今天就什麽也別想了，好好休息吧。”

  “嗯。”

  鳳玄墨又看了宋輕一眼，這才走了出去。

  待鳳玄墨一走，宋輕收起玉梳，吹了個口哨

  ，叫了許不空過來。

  “老大您叫我？”

  宋輕問道：“讓你辦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許不空擦了擦手，回道：“司徒少堡主的事兒，我已經給二當家的傳信回去了，不出三五日就能到。”

  宋輕頷首：“不錯。還有呢？”

  交給他最重要的一件事，辦得如何？

  許不空撓了撓頭，顯然也遇到了門檻兒：“有難度。”

  他家老大帶他來南明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來這淩霄派，尋找龍魄的下落。

  可是迄今為止，沒有任何進展。

  主要是淩霄派的占地麵積實在太廣了，這三十三天外天，六十六彎道拐，除開一主九副峰，還有無數山頭全隸屬淩霄派，這一座一座山頭的找也得費些工夫。

  更何況這淩霄派也不知道什麽毛病，到處都設置著各種陣法，沒門內弟子引路，可能有時候出個門兒都沒法子，就更別說找東西了。

  宋輕撐著下巴，突地想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

  她說那顧傾夜怎麽會那麽大方地告訴她，龍魄在淩霄派，是篤定了她根本沒辦法靠著自己，找到龍魄的下落吧？

  顧傾夜連這麽隱秘的事情都能查到，看這樣子，這淩霄派必然是有他的內應了。

  難不成，自己還得主動找他一趟？

  頓了頓，宋輕果斷道：“你去打聽一下，顧傾夜他們到淩霄派沒有。”

  許不空點頭應道：“好嘞。”

  “等等……”

  “老大還有事兒？”

  宋輕猶豫了片刻，道：“你再去打聽打聽，當初鄒益為何會離開淩霄派。”

  她有預感，隻要解開這半把玉梳的秘密，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真相！

  “是。”

  ……

  “爺，如您所料，入夜之後，來偷襲的人已經是第七批了，還有兩批還沒進來，就直接在門外自己先打起來了。”

  阿右指著一大堆被打暈的蒙麵黑衣人，嘖嘖地撇著嘴。

  也不知道這群人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都說了丁思思拿的不是溯光劍了，這些人非不相信，偏要來偷搶，不是有問題是什麽？

  鳳玄墨淡淡道：“直接丟太微殿門口去。”

  阿右聽了隻想拊掌稱快：“妙啊！”

  太微殿可是淩霄派的主殿，這群黑衣人最起碼明

  天天亮了才能醒過來，到時候一睜眼麵對的就是無數的淩霄派弟子，也不知道到時候會是什麽表情。

  想想一定很精彩。

  不過他也十分地好奇：“那個引來那麽多人前赴後繼追尋的溯光劍，當真有傳聞中那麽厲害？”

  鳳玄墨的腦海裏不知道冒出了什麽畫麵，本來極淡的表情，如今更是淡薄了幾分：“不是什麽好東西。”

  “哦。”阿右點頭。

  他們爺說不是好東西，那必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鳳玄墨收回目光，眸色幽深了些：“此事恐怕不會那麽輕易罷休，你且過來，照我說的辦。”

  “是。”

  ……

  “什麽？師兄你想在三千小試會之前，搞一個勞什子的拔劍大會？！我不同意！”

  翌日，太微殿中，一道拔高的調子幾乎嚷嚷得殿外都快聽到了。

  玄陽長老沉著臉，隱有些不悅：“利師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利峰瞧著大家都在看他，忍了忍，才道：“師兄，不是我跟你唱反調，隻是拔劍大會也就算了，這拔的還是萬劍之王溯光劍，還讓那些外人全都參與，若是那溯光劍真被人拔出來……”

  玄陽長老打斷他：“那按照規矩，拔出的寶劍，自然是歸拔出來的所有。”

  “可是……”

  “利師弟是沒看到，今日太微殿前被人丟在那裏的那些黑衣人嗎？這分明是在嘲諷我淩霄派監管不力！若再因溯光劍的事影響了三千小試會的舉辦，出的差池，誰來負責？”

  “我們可以加派人手，將萬劍塚看收起來……”

  “好了，此事我已定好，絕無更改的可能，下去準備吧！”

  玄陽長老的一句話，堵死了利峰，他隻能悻悻地離開。

  一回到日至峰，利峰便發了好大的脾氣：“他玄陽不過是個代掌門，猖狂個什麽勁兒？”

  一當上掌門就把自家徒弟撈了回來，還把自家侄子關進牢房，是真當他是個軟柿子不成？

  且等著，他這代掌門，當不了多久的！

  康海站出來，勸自家師父道：“師父，為今之計，是想法子拿到溯光劍才行，若是咱們的鎮派之寶真被別家拿走了，那才是出大事了呢。”

  利峰回過神來，忙道：“對對對，決不能叫別人把溯光劍拿走了。你把峰內所有弟子全部叫上，全部人都去參加拔劍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