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戴個麵具做什麽？搞得好像誰稀罕他長什麽樣似的。”

  許不空看著那位所謂的貴客，撇了撇嘴，咕咕噥噥地吐槽了兩句。

  宋輕的目光在那玉質的麵具上瞥了一眼便收了回來，那冰冷的質地，倒是叫那男人身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更濃盛了幾分。

  她不甚在意地道：“等著吧。”

  這人什麽來路且不管，鳳老爺子的麵子還是得給的。

  說罷，直接把馬車車簾給放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宗政翎的腳步一滯，驟然回頭，似看向一處。

  “主上？”身旁阿前也跟著回頭看過去，不知道自家爺在看什麽。

  入目所及，不過是無關緊要的麵孔，宗政翎不禁有些暗惱。

  他怎麽會有感覺，那個女人就在附近呢？

  明明已經決定不再去想，可到底還是控製不住自己。

  這種情緒，真是糟糕至極。

  他必須得審視自己，不能再讓自己被宋輕給左右了。

  “沒什麽。”他繼續往前走，神色淡得沒有一絲情緒。

  阿前卻隱約地能猜到一些：“主上是在想，宋輕？”

  他早就說過，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果不其然，她那麽快就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了。

  如今他們爺回心轉意，跟那個女人斷絕關係，還為時未晚。

  隻是他這想法才剛一冒出來，就聽自家主上開口，隱含警告：“我跟她如何，還輪不到你插手，你別忘了我放你回來是為了什麽。”

  跟鳳少墉他們的接觸都是由阿前牽頭，要想在這邊的計劃順利進行下去，臨陣換將是大忌。

  這可並不代表著，自己已經認同了他的想法。

  一句話，叫阿前心頭一緊。

  他立馬垂下頭去，老實應道：“是。”

  ……

  鳳家正門。

  除開那位中極洲來的貴客之外，鳳家還請了許多人來作陪。

  不光四大家族，還有很多有名望的宗門。

  所以這邊光迎客進門，就得好一會兒。

  麻煩，麻煩透頂。

  宋輕正想著要不要趁著這機會再睡一會兒，就見老爺子身邊的管事，低調地走到他們馬車旁邊。

  “宋姑娘，主君讓小的來接您進去。”

  宋輕頓了頓，跟了上去。

  一路避開人群，從側門進入後宅書房。

  甫一進門，就見老爺子呆坐在太師椅上，正拿著什麽東西在出神。

  宋輕開口，輕喚了一聲：“老爺子？”

  鳳老爺子驟然回神，收住渾濁雙眼裏的淚花，恢複慣常模樣：“你來了？”

  邊說話，邊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

  宋輕目光落在他手中拿著的東西上，這會兒才看清。

  是一個很漂亮的嬰兒帽，上麵繡著很多漂亮的花紋花草，周圍還綴著一圈米粒大小的粉珠，光澤瑩潤，漂亮至極。

  見宋輕在看，老爺子索性地抬起手，遞給了她，剛毅的眉目竟一下子柔和起來。

  “這是老三的帽子，是他娘親給他親手縫的。”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小小的一隻，粉雕玉琢一般的娃娃，戴著這個帽子，就像是畫像裏畫出來的一般。

  見著自己，也不哭、也不鬧，小大人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人，似在打量所有人一樣。

  第一麵，他就覺得這小子不錯，不怕人，有膽量，不愧是阿純的孩子！

  “他的，娘親？”宋輕不禁抬頭。

  鳳玄墨有跟她提過他的身世，隻是具體的，他卻沒有說太多。

  鳳老爺子倚靠在太師椅上，眯著眼，慢慢地回想著。

  “他的娘親，是個很善良很善良的女人。”

  想當年他年輕氣盛，四海遊曆，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專門去招惹一些麻煩上身，差一點就客死他鄉、再也回不來了。

  是她在他命懸一線的時候，用她珍貴的天命血脈救了他。

  她善良，美好，堅韌，耀眼，還對他有救命之恩，喜歡上她，好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隻可惜，她心有所屬，他苦求不得，隻能黯然回到鳳家，承擔起他身為鳳家嫡係的責任。

  直到那日，平愚突然出現，將老三抱到他的麵前。

  “隻一眼，我就知道，他是她的孩子。”

  他的眉眼，跟她的長得那麽像，漂亮得好像是女媧造人時候精雕細琢一般。

  她不期望她的孩子有什麽大富大貴，隻盼著能夠隱姓埋名，平安長大即可。

  他卻舍不得把她的孩子送到別人身邊去，立馬便當做自己的孩子，抱回鳳家，悉心教養。

  隻是，他到底還是辜負她了。

  宋輕心頭，卻盤旋著一個巨大疑問：“那，鳳玄墨的生身父親呢？”

  鳳玄墨天機族的天命血脈來源於他的娘親，那他的父親，又是什麽人？

  一提起這個話題，鳳老爺子的臉色瞬間就臭了，不悅地道：“早死了！”

  擁有那麽好的女人、那麽聰明的孩子，還不知道珍惜，那種男人，活著都是占地方！

  宋輕：“……”

  唉，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鳳老爺子卻好像鐵了心不打算提這個話題，收了收，道：“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就不跟你說了。我這次叫你來，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宋輕接到請帖的時候，就已經有預感了，表情倒是很平靜：“您說。”

  鳳老爺子看著窗外，已是初春，樹枝已經開始萌發新芽，他的神色卻含著幾分沉重。

  “鳳篤那邊的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我已傳信讓他回來。我希望，你能替我，護一護他。”

  之前有老三護著那小子，他心裏多少有些底，如今老三不在，他也開始有些杞人憂天起來。

  宋輕原想把他們猜測洛羽就是鳳玄墨的事告訴老爺子的，隻是現如今洛羽下落不明，而老爺子話裏話外的意思也讓她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眉心一壓，語氣提了提：“您怎麽……”

  鳳老爺子也沒瞞著她，平靜且緩慢地開口：“但凡修煉者，五品以上，皆是問心，九品巔峰大圓滿到大宗師，更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邁過名垂青史、稱霸一方，成為所有人仰望的大宗師。

  邁不過輕者功力退化，重者走火入魔、亦或就此隕落，成為曆史上不輕不重的一筆。

  “我已經卡在這裏很久了，一直壓製著體內的靈力變化，可是如今，我能感覺到我氣數，已經不能再壓製了。”

  他也不知道跨過這道天塹的幾率是多少，所以隻能先一步將這些事安排好，如此也能安心地閉關去了。

  宋輕知道答應他這個要求意味著什麽，可她還是點了點頭：“好。”

  鳳老爺子歎了口氣：“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