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在靈田玉裏翻找了一番，將柯桑之前珍藏的那些藥丸兒拿出來，倒了一把在手裏，然後一仰頭，全丟進了嘴裏。

  也沒嚐出是什麽味兒，她嚼一嚼，就全咽了下去。

  而後閉著眼睛，調息了一瞬，感覺身上透支的力氣又回來不少。

  柯桑那小鬼，煉的藥倒是還不錯的。

  來了點精神，她不敢耽擱，快步地往屋子裏走。

  屋內，幾十顆夜明珠布滿各處，將整個屋子照得亮亮堂堂，如在白晝。

  阿右已經將她要的東西，全部備好：“宋姑娘，你看還差什麽？”

  宋輕拿起帕子，坐在床邊，給鳳玄墨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鳳玄墨眼睛緩緩地睜開，桃眼上睫羽長長，比女人還漂亮。

  這樣的他，瞧著著實讓人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來送到他麵前。

  宋輕低頭，輕聲地問：“我現在要給你把穿骨釘一根一根地拔出來，會有點疼，你要不要咬著帕子？”

  鳳玄墨唇畔淡淡地漾開一抹笑意，輕輕地搖頭：“不用。”

  宋輕便沒再說什麽，拿起剪刀，將他身上的衣服，一點一點地全部剪開。

  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鳳玄墨的身體了，但是這一次看，心境跟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的每個關節，每個穴位，都被一根比巴掌還長的鋼釘狠狠地穿透過去，密密麻麻，遍體鱗傷。

  宋輕隻覺得心頭好像也被人用穿骨釘釘過一樣，難受得厲害。

  抬手，她緩緩地握住一枚穿骨釘，而後，用力一拔！

  “唔……”

  鳳玄墨的身體，驟然拱了起來。

  宋輕看著幾乎已經穿透整個身體的傷口，也顧不得太多，趕緊地清理上藥。

  等弄完這一切她在回頭去看，鳳玄墨剛剛擦幹淨的額頭，又重新布滿了冷汗。

  她心頭一揪：“很疼？”

  鳳玄墨卻當真地哼了起來：“嗯，很疼。”

  宋輕頓時皺眉，忙在靈田玉裏翻找：“我已經用了最好的麻沸散，一點用都沒有嗎？等等，我再找找，換個其他的。”

  可不等

  她找到，鳳玄墨便搖著頭道：“那些藥沒用……”

  沒用？

  宋輕遇見過這種病人，無論用多少麻沸散，於他而言都沒有任何作用，就好像天生就能抵抗麻沸散的藥效似的。

  難道鳳玄墨，也是這種體質？

  可這才剛剛拔了一根，還有四十八根，若鳳玄墨真的對麻沸散抵抗，那剩下的那些，他該吃多少苦？

  宋輕一下子就頓住了，手放在第二根穿骨釘上，遲遲地落不下手。

  鳳玄墨看出了她的猶豫，翹了翹嘴角，笑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宋輕頓時抬起頭來，目光晃晃悠悠地看著他。

  鳳玄墨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唇上：“你親一親我，我就不疼了。”

  宋輕一愣。

  鳳玄墨瞧見她的反應，忍不住有些自嘲。

  以小丫頭的理解能力，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麽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來。

  可不料下一秒，唇上一熱，是溫暖的柔軟。

  鳳玄墨的目光，一下子凝固住了。

  宋輕像是隻小狗狗一樣，胡亂地啃咬著，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氣。

  鳳玄墨被啃得滿腦子亂糟糟的，正準備引導她，她卻已經起了身。

  他心頭莫名被一陣失落給填滿，難得小丫頭這麽主動，就這樣結束了，還真是讓人……有些遺憾啊。

  可是下一刻，她卻彎下腰，貼著他的傷口，虔誠地吻了下去。

  鳳玄墨的身體，驟然繃緊，微微一顫。

  接下來，宋輕每拔一根穿骨釘，都會在傷口周圍親一親再上藥。

  全程鳳玄墨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竟當真一聲也沒哼過。

  他滿腦子都在想，穿骨釘遍布全身，難不成小丫頭也要給他全部親吻一遍？

  一想到這些，哪還顧得什麽疼，隻覺得再來八九十根他也完全受得住！

  宋輕平日裏給人治病都是極其地簡單粗暴，這一次，卻細致得每一個動作都小心了又小心。

  所以等她全部拔完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

  她替鳳玄墨纏好繃帶包紮好傷口，喚了阿右端熱水

  進來，又給他擦了擦臉。

  阿右端著臉盆站在一旁，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宋輕聽到這笑聲突兀，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阿右忙解釋道：“宋姑娘您別誤會，我就是想到，之前爺都是眼巴巴地往您跟前湊，如今你們這情況倒像是完全顛倒了一般。”

  他們爺這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鳳玄墨忍不住抬起頭瞪了他一眼。

  話太多了！

  不僅話多，還不識趣，這種時候不出去站在這裏做什麽？

  宋輕聽著阿右的話，反思了一下，竟不得不承認，好像真是這樣。

  她思忖片刻後，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萬獸林？”

  若是平常，小丫頭這麽主動邀約，鳳玄墨自然欣然前往，不會有片刻猶豫。

  可他現在這幅樣子，去給她添麻煩嗎？

  像是知道他在意什麽，宋輕忙道：“我會好好照顧好你的。”

  鳳玄墨笑著搖頭：“你照顧好你自己，我就謝天謝地了。”

  他肯放她去萬獸林，是因為有小白在。

  但若是帶著自己，她這一路束手束腳，怕是不好放開手去做什麽。

  與此如此，還不如讓她速去速回，他留在九龍城，也可以把鳳家的一些事情處理了。

  該報恩報恩，該記仇記仇，他從來都不是以德報怨的那種人。

  目光落在宋輕的手掌上，那鳳少墉隻失去一隻眼睛，怕是太便宜他了！

  宋輕頓了頓，也不得不承認鳳玄墨說的有道理。

  鳳玄墨現在需要靜養，帶著他一路奔波，對他的傷勢恢複並沒有什麽益處。

  野外的惡劣環境，可能還會加劇傷勢的惡化，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隻可惜現在宇文老頭兒那邊急需著赤腳金烏續命，要不然她一定釘在這裏，寸步不移地守著他！

  鳳玄墨難得看到小丫頭這般猶豫不決的樣子，有些稀奇。

  “怎麽？舍不得我？”

  宋輕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點頭：“嗯。”

  鳳玄墨：“……”

  不想讓她去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