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扶著新娘子下去換衣服，可才剛剛走到門口，就突地刮起一陣好大一陣妖風。

  那風來怪，起得也凶，一下子便將幾個丫鬟吹得東倒西歪。

  宋玉倒是能穩住自己的身子，可是那搭在頭頂的紅蓋頭，卻一下子飛了起來！

  宋輕忙抬頭，望過去。

  可看到的那瞬間，她卻有些傻眼兒。

  新娘子的蓋頭下麵，竟還戴了一個麵具？！

  鳳玄墨輕聲道：“等著。”

  二指在手中一轉，又一道疾風飛馳而去，瞬間便將那麵具擊碎成兩半。

  麵具落下的瞬間，也露出了那張蒼老灰敗的臉。

  原本好奇新娘子長相的賓客們，在一眼望過去的那一刹那，陡然驚住，全程噤聲。

  這……

  跟想象中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宋玉看著落在地上的麵具，“啊”地驚叫了一聲，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可是沒有用，那臉頰上鬆弛的肉，皺痕一個折疊著一個，鬆鬆垮垮，一點年輕的生命活力都沒有，就像是一個七八十的老嫗！

  “哇，我沒看錯吧？怎麽會這麽老？”

  “這不是娶妻子吧，這是娶了個祖母回家吧？”

  “我還以為得多貌美才會被鄭家主看中娶回來，就這……這白送我也不要啊！”

  那人話音未落，就被宋玉一把揪住衣領，抓了過去。

  她麵目猙獰，滿目都是血紅的血絲：“你說什麽？有膽子，再說一遍？”

  那樣扭曲的麵孔，嚇得人腿腳都隻打哆嗦：“不，不敢了……不敢了……饒命……饒命……”

  鄭元熙趕忙地衝過去，把人從宋玉手中鬆了，然後將她往懷中一拉，整個臉摁在胸口，不讓人看見。

  他抬起頭，對眾人道：“時候也不早了，各位若是沒什麽事的話，就請回吧！”

  這已經是十分明顯地逐客令了。

  那些賓客也不想在明麵上跟鄭家交惡，當即表示家裏還有事，紛紛抱拳告辭。

  鄭元熙轉頭，看向鳳玄墨跟宋輕，心裏有火，卻又不得不壓下去。

  “這就是三爺跟宋姑娘想看到的場麵嗎？”

  方才那場妖風如何來的，宋玉臉上的麵具是如何碎的，這裏能有那麽大

  能來的人還有誰，大家心知肚明。

  鳳玄墨微微頷首，道：“多有叨擾，得罪。”

  說罷，也同宋輕一道，托辭離開。

  宋輕回過頭，看著鄭元熙將宋玉摟在懷裏，倒是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這種時候，倒還是有幾分擔當的。

  鳳玄墨見她目光往別的男人身上瞟，不由問道：“看什麽？”

  宋輕便將自己的想法給他說了。

  鳳玄墨捏著下巴，想了想，道：“即便你變成任何模樣，我也會娶你、護你、愛你，不讓你受半分苦的。”

  他會比鄭元熙更光明正大、更堂堂正正地牽著她的手，與她同進同退，同生共死。

  她怎麽也不誇一誇他？

  宋輕卻道：“若有那一日，我會自己選擇殺了我自己。”

  當初她之所以沒殺宋玉，而是讓她衰老，便是如此。

  有時候，活著是比死去更痛苦的事。

  不過鄭家這一趟，也不算白來。

  宋輕抬手，讓鳳玄墨把那裝酒的小瓶子交給她。

  除了知道宋玉還沒死之外，這瓶子裏的東西，興許能給她意外之喜。

  ……

  回到明月樓，宋輕立即吩咐許不空，給她弄些兔子過來。

  許不空拍著胸脯道：“好嘞，馬上給您弄來！”

  沒小半個時辰，餐桌上就擺滿了一整桌。

  “香辣兔丁、麻辣兔頭、紅燒兔肉、兔肉蘿卜煲、兔肉蓮藕、兔肉湯……老大，您看還缺什麽？”

  宋輕抬起頭，目光冷冷地看著許不空：“缺心眼兒。”

  “啊？”許不空看了眼桌上的菜，好像真沒有兔心，便道，“那我再讓人去做一道兔心過來？”

  宋輕：“……”

  忍了忍，她再一次開口：“我要活的。”

  許不空扯了扯嘴角，嗬嗬地幹笑了兩聲，有些尷尬。

  要活的啊，早說嘛！

  很快，幾隻活潑亂跳的兔子被送到了宋輕麵前。

  宋輕將瓶子裏的酒水滴在碗裏，混合著食物跟水，引著幾隻兔子吃了進去。

  很快，那些兔子抽搐了一下，便不動了，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一般。

  許不空在一旁瞧著，還伸手戳了戳，當真一動不

  動了。

  “老大，你給他們喂迷藥了？”

  “毒藥。”

  “毒藥？那他們是昏了還是……”

  “死了。”

  許不空驟然嚇了一跳！

  “不會吧，這些兔子看起來還好好的呀。”

  既沒有哪裏顯示中毒跡象，也沒有出現七竅流血，更沒有死狀淒慘扭曲猙獰，就真的像是休息了一樣。

  宋輕看著那些兔子的狀態，問許不空：“如果把兔子換成人，你若是看到一個人平順安靜地閉上眼睛，是不是也會覺得她隻是在睡覺而已？”

  許不空大力地點頭：“這是自然啊！尤其是老大你，經常一言不合就倒地昏睡過去，我們看到你麵色正常，自然也就不擔心了。”

  這有什麽不對嗎？

  宋輕明白了：“若是今日我飲下那杯酒……”

  那麽按照大家對她的印象，就隻會當她昏睡過去，根本不會做其他感想。

  又有誰會注意到那杯酒呢？

  隻可惜的是，宋玉算漏了一步，她不喝酒，鳳玄墨要代她喝。

  鳳玄墨跟她不同，他可沒有什麽嗜睡之症，若是倒在鄭家，那麽不到下午，鳳家的鐵騎就會將鄭家踏平。

  所以宋玉不敢冒那麽大風險，她著急了。

  “拿刀給我。”宋輕抬起手。

  許不空趕忙地把刀遞給了她。

  她動作輕盈，速度極快，幾乎不過轉眼，就將那兔子開膛破肚，骨肉分離。

  而打開的瞬間，許不空都驚呆了：“全爛了！”

  那些兔子表麵看著全都是好好的，可肚子裏麵的五髒六腑，竟早已經化成了一灘黑水！

  宋輕伸手沾了一點，立馬道：“酒！”

  許不空趕忙接下隨身的酒囊給她，宋輕咬開塞子，將手指上的黑水衝洗掉，卻依稀可見手指之上，被直接灼傷出了一個疤！

  許不空眸孔縮了縮：“老大，你……”

  “沒事。”宋輕拿出手帕，把手上的酒水擦了擦，開口道，“你吩咐人，去替我辦兩件事。”

  “您說。”

  “第一、設法去鄭家祖墳，把鄭家老爺子的屍首給挖出來。”

  “第二、立刻去藥王莊，把仇一刀帶過來。”

  許不空當即領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