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鳳篤便醒了過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對著宋輕跟鳳玄墨，深深地一個長揖。

  大恩不言謝，他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個禮之中。

  鳳玄墨見他來，神色略緩：“來得正好，這個，你收著。”

  鳳篤接過自家三叔遞給他的東西，拿起來一看，竟是九尾鳳令！

  “三叔……”

  鳳玄墨打斷他，示意他聽自己說完：“平愚長老要出門遊曆，準備帶你一起去，你可願意？”

  在學院學一段時間之後，修為就會止步不前，很多人都會選擇出門曆練。

  更何況是跟著大長老一起出門遊曆，所見所得，都絕非待在學堂能比的。

  鳳篤連忙一拱手，鏗鏘回道：“鳳篤願意。”

  鳳玄墨點了點頭，繼續道：“最近鳳家幾個偏遠城池出了亂子，你跟平愚長老遊曆在外，正好去查一查怎麽回事，若是能解決，那就再好不過。”

  這鳳令給他，也是為了讓他在關鍵時刻，便宜行事。

  鳳篤皺了皺眉，其實不願意插手鳳家的事。

  平愚長老拍了拍他的肩膀：“體諒一下你三叔的一番苦心吧。”

  當初他是被當成棄子拋棄的，就算如今把他認回來，別人也會低看他一眼。

  但若他立下大功，凱旋而歸，那在鳳家的地位就大不一樣了。

  這是在為他回歸鳳家鋪路啊！

  而另一方麵，讓他遠離九龍城，等羽翼豐滿了再回歸，何嚐不是跟之前老爺子一個想法？

  鳳篤心中情緒蕩漾，再一次拱手：“是！”

  鳳玄墨見他想通了，也有些欣慰，開口道：“走之前，去見一麵老爺子吧。”

  鳳篤別別扭扭地轉過頭，未答。

  鳳玄墨便不急不忙地等著他，很有耐心。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輕輕地應了：“嗯。”

  鳳玄墨臉上這才微微帶了些笑意，轉過頭對宋輕道：“你也去吧。”

  “嗯？”宋輕百無聊賴的，就聽到這麽一句，也疑惑了。

  關她什麽事？

  鳳玄墨唇角一卷，揉了揉她的腦袋：“老爺子想見你。”

  宋輕：“哦。”

  ……

  見麵的地點，選在梨園。

  鳳篤看著長廊盡頭，負手而立的老者，竟有些近鄉情怯之感。

  鳳玄墨見他猶豫不決的，問他道：“怎麽？”

  鳳篤心情很複雜，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覺得，好像比我想象中，要蒼老一些。”

  他的腦海裏，關於老爺子的記憶，好像永遠停留在高高在上、威嚴強勢的層麵上。

  可是等他真的見到，卻發現，好像跟他想的太不一樣。

  “去吧。”鳳玄墨衝著他鼓勵地點了點頭。

  鳳篤垂下眼眸，咬了咬唇，走了過去。

  宋輕在一旁，無聊地踢著小石子。

  鳳玄墨便走到她身邊來，道：“等這事兒告一段落，咱們好好陪柳姨幾日吧。”

  宋輕驟然抬頭，有些訝異地看著她。

  鳳玄墨貼近他，高高大大的身影將她籠罩。

  “我在想，你應該想柳姨了。”

  宋輕唇角軟了軟。

  是啊，是有些想念自家娘親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心裏，有了太多掛念的人和物，慢慢一點點地將她的心填滿。

  過了好一會兒，鳳篤出來，神情依舊是一貫冷漠的模樣，可眼眸裏，好像有星星在亮一樣。

  那是跟從前不一樣的神采。

  顯然，這次見麵，效果不錯。

  鳳篤出門來，對宋輕道：“爺爺想見你。”

  宋輕看了鳳玄墨一眼，鳳玄墨便要跟去。

  鳳篤卻抬手攔了攔：“爺爺說，放心，他不會吃人的，三叔就不必再去了。”

  鳳玄墨有些啞然。

  這老頭子，不講道理。

  “沒事。”宋輕擺了擺手，徑直地走了過去。

  屋內，老爺子背著手，一臉深沉地模樣。

  宋輕進門，拱手見禮。

  老爺子看著她行禮，一臉地抓狂。

  哎呀呀，哪有女孩子這麽行禮的？這都跟老三學了些什麽壞毛病？

  宋輕行完禮，卻不見他說話，一時有些納悶。

  不過她也是個不喜歡言語的，既然不說話，那也挺好。

  鳳老爺子等了半天沒等到宋輕開口，心裏都開始急了，以拳抵唇，“咳”了一聲。

  宋輕歪頭：“嗯？”

  “咳！”

  “嗯？”

  “咳咳咳咳！”

  宋輕懂了：“冬日幹燥，老爺子多喝點川貝枇杷，對嗓子好。”

  鳳老爺子終於知道，為什麽上官老頭兒成日裏跟他抱怨，這個徒弟不好帶了。

  這是真不好帶！

  他回轉過頭，壓了壓眉宇，威嚴地道：“我孫兒鳳篤，這回多虧了你，這情，我鳳家記下了。”

  宋輕搖了搖頭道：“不需要。”

  她救鳳篤，是因為鳳篤是她的朋友，跟他是不是鳳家人沒什麽關

  係。

  鳳老爺子又是一噎。

  這搞得好像他們鳳家求著趕著想要記她的情一樣！

  他想拿出幾分平日的威嚴，可這又不是他的下屬，麵對這樣難搞的一個小丫頭，真是棘手極了。

  “對了，聽說你很厲害，要不要，切磋切磋？”

  切磋切磋？

  宋輕看向鳳老爺子，以他現如今的地位，應該已經很少跟人動手了吧？

  就算要動手，不也應該是指教嗎？談何切磋？

  不過能跟一個九品大能過招，可是一個難得至極的機會，宋輕有些躍躍欲試。

  “在這裏？”

  一會兒毀壞屋物不太好吧？

  鳳老爺子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不然你以為去哪裏？”

  宋輕道：“演武場。”

  鳳老爺子反應過來，頓時間吹胡子瞪眼：“我讓你跟我下兩局，你竟然要去演武場？”

  宋輕：“……”

  所以是，切磋棋藝？

  好吧，雖然跟她想的相去甚遠，但是秉著尊老愛幼的心情，她還是決定陪鳳老爺子下兩局。

  鳳老爺子開棋之前便放了話：“可不許讓著我！”

  宋輕點頭：“我不會讓的。”

  而後也當真是說到做到，寸步都沒讓。

  等鳳玄墨跟鳳篤終於找到機會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鳳老爺子的臉色陰沉得，已經快要滴墨了。

  再一看棋盤上，宋輕那浩浩蕩蕩的圍剿之勢，他瞬間了然。

  老爺子拿起棋子，半天不知道落哪兒，索性一推，道：“不下了不下了，頭疼。”

  宋輕：“……”

  她不解地看向鳳玄墨，自己是不是惹人生氣了？

  鳳玄墨忍著笑問她：“可是讓你不要讓？”

  宋輕點頭：“我以為，比師父更厲害。”

  所以還特意地打起了精神。

  鳳玄墨趕緊地“咳咳”了兩聲，示意她別說了。

  宇文老頭兒就這點比老爺子強，已經嘲笑老爺子一輩子了，這在鳳家可是提也不能提的禁忌。

  宋輕恍然，點了點頭。

  棋藝差，還不讓說，耍賴的本事倒是跟宇文老頭兒一樣。

  一時看鳳老爺子的目光，有些複雜。

  鳳老爺子被宋輕那眼神看得氣不打一處來：“老三你找的這是媳婦兒？無趣的很！”

  鳳玄墨不以為然：“我覺得很有意思就可以了，又不跟你過。”

  還沒成親，胳膊肘就開始朝外拐了。

  鳳老爺子氣得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