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

  邱子嫻進了內室，高興地對青草、青葉道：“你們小姐把柳夫人救出來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青草跟青葉瞬間“蹭”地一下站起來，還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邱子嫻笑著道：“那邊都來人接你們了，那還有假？快去吧。”

  “太好了！”

  青草興高采烈地就要跑，愣是被青葉抓了回來，恭恭敬敬地給邱子嫻行了個禮。

  “這些日子，多謝四少奶奶對我們的照拂，大恩大德，我們銘記在心。”

  邱子嫻擺了擺手：“我與你們家姑娘的關係，用不著說這些。”

  青草想到自己剛開始還誤會她來著，心裏忍不住地有些愧疚，又鞠了個躬才離開。

  一出門，青草就徹底放飛了，連蹦帶跳地道：“也不知道夫人現在怎麽樣了？有小姐在，一定沒事的。”

  “我要抱著小姐哭一場，嗚嗚嗚，這九龍城也太不好玩兒了，我要拉著小姐跟我們一起回江陵。”

  “青葉你快點兒，你走得太慢了……”

  竟完全地將站在院子中的身影忽略了一個徹底。

  阿右抬起的準備打招呼的手，已經嘴上揚起的笑容，就那樣給僵住了。

  他就那麽沒存在感嗎？

  “咳咳咳……”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沒反應。

  再一轉頭，好家夥，青草跟青葉說說笑笑的，都已經出院門口了！

  他趕忙地追出去，有些氣呼呼地大聲道：“喂！”

  這一叫，兩人總算是停住了腳步，齊齊地回過頭來。

  青草看到阿右的時候一愣，隨即忙跑過來，抬起手掐了下他的臉：“是你呀阿右！你怎麽在這兒呀？”

  阿右看著她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再被她那肉乎乎的手一掐，方才冒出的那點怒火瞬間就被撫平得妥妥帖帖的。

  他紅著耳朵道：“那什麽，什麽，我家爺讓我……讓我來接你……”

  “這樣啊，”青草又問道，“那我送你的香囊你帶著麽？”

  阿右趕忙地從胸口最貼身的地方把東西拿出來：“帶著呢帶著呢！”

  她送給他的，他怎麽會不帶著呢？

  青草道：“啊，那改天我再給你一個。”

  阿右頓時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後麵去了。

  趕忙地把車趕過來，讓她們上車。

  車裏，青草對青葉道：“青葉姐，你再給我做個荷包唄。”

  隔了一段時間沒見，那阿右不僅越來越傻乎乎的，還開始變得結巴起來，她想多在荷包裏裝些草送他，給他清清智、醒醒神什麽的。

  青葉看了眼趕車的阿右，笑著搖了搖頭：“你還是自己做一個送給他吧。”

  ……

  房間裏。

  宋輕給柳扶音蓋上被子，在一旁握住她的手，看著她入睡。

  柳扶音卻有些睡不著。

  她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便有無數的記憶片段在往外冒，就像是挖了很深很久的水井，從地底下一下子噴湧出來一般。

  宋輕突地道：“娘，我也想睡覺。”

  柳扶音睜開眼睛，關切地看著自家女兒：“可是發病了？那快叫人進來，送你回去休息。”

  宋輕卻道：“我想挨著你睡。”

  柳扶音一愣。

  她家女兒性子冷，懂事得早，很小時候便不需要她的陪伴了。

  怎麽今天……

  似反應過來什麽，柳扶音嘴角輕輕淺淺地噙上一抹笑意，忙往裏麵挪了挪，給自家女兒讓開一個位置。

  宋輕脫了鞋子衣裳，躺了上去。

  柳扶音的心情一下子就沉澱下來。

  當自己最在乎的人就在身邊的時候，那旁的事情，也變得沒那麽重要起來。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嘴角都是彎的。

  自家女兒方才可是在跟她撒嬌呢。

  她一定會做一個美夢的。

  ……

  翌日。

  宋輕伸著懶腰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睡得這麽舒服了。

  一側頭，床鋪是空的，柳扶音已經起了。

  再一聽著外屋的動靜，青草冒冒失失地正在上碗碟，聲音弄得大了些，被青葉給不輕不重地訓了幾句。

  青草嬉皮笑臉的，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這樣熟悉的場景，仿佛她們還在江陵城的時候一樣。

  宋輕下了床，走了出去。

  “小姐，你醒了？”

  青葉見到她揚起笑，忙張羅著打水來給她洗漱。

  一旁坐在貴妃榻上的柳扶音聽到聲音，頓時抬起頭來，笑道：“怎麽不多睡會兒？”

  “醒了，就睡不著了。”

  宋輕目光注意到，自家娘親說話的時候，將手裏的手絹往身後藏了藏。

  柳扶音也察覺到自己的這點小動作，根本躲不開自家女兒的眼睛，索性地把那帕子拿了出來。

  是她一直隨身帶著的那張。

  她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撫著手帕上的“柳扶音”三個字。

  “我在程家的時候，他們都叫我顏夫人，說我是顏娉婷，是慕容秋的妻子。”

  宋輕過去半蹲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緊張地問：“那你，可想起什麽了？”

  柳扶音幽幽地歎了口氣：“好像想起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想起來。”

  宋輕安撫她：“沒事，想不想起來都沒關係，從前的事都過去了，已經跟我們沒關係了。”

  柳扶音點了點頭，頓了片刻之後，又突地抬起頭來，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家女兒。

  “輕兒啊，你說，如果我真的是顏夫人，那，柳扶音又是誰？”

  她當了二十年的柳扶音，如今卻告訴她，她不是柳扶音。

  那，柳扶音又是誰？

  她又為何會在最貼身的地方，放著這塊繡著名字的錦帕？

  宋輕皺了皺眉，也沒想通這件事。

  晏公琰那邊，早已經把關於柳扶音這個名字的一切全都查過了。

  什麽也沒有。

  當年慕容家、顏家，上上下下，包括丫鬟，都沒有叫柳扶音的，連當初跟著兩家交好的世家裏，也沒有姓柳的。

  所以自家娘親這塊錦帕，究竟從何而來，誰也無從知曉。

  柳扶音忙收起手帕，反過來寬宋輕的心：“興許是我當初失憶的時候，哪個好心人給我的。不想了，快去洗漱了吃早點吧。”

  宋輕點了點頭。

  洗漱完畢，青草也把動作麻溜地把飯菜上齊了。

  宋輕剛準備坐下，便見青葉進來道：“夫人，小姐，程家那邊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