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門口。

  鳳玄墨跟江幼卿一下馬車，就見另一輛馬車也在門口停了下來。

  江幼卿抬頭瞧了一眼，小聲道：“上官家的。”

  話音剛落，就見幨帷撩開，上官慧從馬車內走了出來，落落大方地衝著他們一頷首。

  “三爺，江少爺，真巧。”

  巧？

  江幼卿輕嗤。

  怕是派人一直盯著他們幾家，一有風吹草動，便立馬知曉了吧。

  鳳玄墨客氣疏離地微微頷首，便算是打過招呼。

  三人同行，入了程府。

  上官慧微微落後半步，目光癡迷地看著鳳玄墨的側臉。

  她有些時日沒見到他了，實在想得厲害，聽到他們來程家，也立馬跟了過來。

  隻是她想跟他說幾句話，他卻連寒暄都省了……

  三人被人領進前廳，程管家趕忙出來迎接。

  程家已經閉門謝客有一段時日了，隻是旁人可以婉拒，其他三大家族的人卻是沒辦法的。

  程管家著人收了禮，出來跟他們客套地寒暄感謝一番，又命人將他們好生招待著，有條不紊的，挑不出一絲錯來。

  江幼卿靠近鳳玄墨，小聲道：“這程管家可是跟了程進儀三四十年的老人了，頗得程進儀信任不說，做事還麵麵俱到的，可尋不出錯來啊。”

  三日之內，要讓程進儀把他換下來、將管家之權交給程子揚，可能嗎？

  鳳玄墨喝了口茶，挑了下眉梢。

  竟是他在鳳家慣常喝的，這程管家還真有兩下子。

  不過他卻並不著急：“程管家跟了程進儀三十多年，也聽了三十多年的令來行事。讓他辦事他可能辦得妥妥帖帖，可若是讓他下決定策呢？”

  行軍打仗中，衝鋒一職必然是要精明強幹、武藝高強之人，而對將軍元帥的要求，卻要把控全局、策略大過武藝的。

  讓衝鋒來當將軍，以衝鋒的思維來指揮全軍，會帶出一支怎樣的隊伍？

  他垂眸，斂住眸中思緒，起身對程管家道：“宇文院長讓我給他帶一條金鯉過去，你知道的，他老人家就好這一口。”

  程管家便連忙派人，帶了鳳玄墨去後園池塘。

  江幼卿知道自家三爺是去做什麽的，自然主動擔起纏住程管家的重任，問東問西的，弄得他不能脫身。

  鳳玄墨一入後園，便找了個理由，把帶路的程家下人給支開了。

  隻是沒走兩步，他又停了下來：“出來吧。”

  上官慧從假山後麵走了出來，聲音柔軟地喚他：“三爺。”

  鳳玄墨看著她，微微蹙起眉：“有事？”

  上官慧走近了一些，道：“我爹說，程家現在正是攸關生死的時刻，若是稍有不慎，便可能會毀掉整個家族的百年榮光。”

  權力更迭，若是不能穩穩進行，便會如同當年的慕容家一樣，落了個慘淡收場。

  而若是家族子弟不夠爭氣，就算是若大家業傳到手裏，也隻會逐漸地走向衰亡。

  上官慧意有所指地道：“程家兩位公子各有千秋，三公子是長子，名聲跟實力都不錯，而四公子是嫡子，家族長老估計都會支持他，維護血脈正統。三爺心目中，可有合適人選？”

  鳳玄墨眸色如古井一般，深幽難測。

  “程家繼承人是誰，與我何幹？這難道不是該程家自己操心的事？”

  這是在說她多管閑事？

  可誰都知道，程家情況如何，可是會影響整個東雲洲布局的。

  她上前一步：“三爺難道就沒想過，讓東雲洲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趁著程家更迭換代之際，直接如當年慕容家一樣，三家聯合起來，將程家擠出四大家族行列。

  如此一來，東雲洲可就是他們三家的天下了。

  鳳玄墨眯了眯眼，打量了她一眼：“上官家既有如此打算，那為何不直接吞了程家呢？”

  如此一來，別說是三足鼎立了，他們上官家還可以淩駕於鳳家之上了。

  上官慧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三爺真是說笑了。”

  程家若是能一口吞得下，那便也擔不起四大家族的名頭了。

  更何況他們兩家，又豈會眼睜睜在一旁看著？

  所以她想拉他們下水，一方麵是想擴大勢力，二來，若是他們聯合起來，她也可以有更多機會跟他時時待在一塊兒……

  鳳玄墨頷首道：“若無旁的事，我先告辭了。”

  上官慧急忙上前一步：“三爺……”

  話音才剛落，就見一條魚突地飛了過來，直接砸在她嘴上，喂了她一口的汙穢腥氣！

  她忙“呸呸呸”地把嘴裏的味道吐出來，目光落在地上還活潑亂跳的金鯉上，怒不可遏地道：“誰？到底是誰？”

  一道身影輕飄飄地走了過來，手裏還提著魚簍，不是她是誰？

  上官慧眯起眼，打量著來人。

  她頭上帶著個帷帽，麵容看不清楚，身上卻帶著一股清冽冷韻的氣息。

  上官慧隻覺得自己

  的眼睛裏，都快冒出火花來了：“是你把魚砸過來的？”

  宋輕一本正經慢悠悠地道：“你身上有冷煞氣息凝結，恐是平日練功急於求成所致，隻是你並沒有發覺，也沒有太在意。我丟魚砸你，也是為了破掉你身上的冷煞之氣。”

  這麽說來，還是為她好咯？

  上官慧現在整個嘴巴都還是那腥臭的魚味兒，對這番說辭可是半個字都不信。

  “裝神弄鬼，妖言惑眾，我倒要看看，你帷帽下麵是人是鬼！”

  她驟然出手，直襲宋輕麵門。

  宋輕往後一退，避開。

  鳳玄墨則上前來，雲袖拂開，擋住了上官慧接下來的攻勢。

  上官慧怒道：“三爺，你莫不是要幫她？”

  鳳玄墨淡淡道：“這是程府，她是程府的客人，上官姑娘這麽做，有些不太妥當吧？”

  上官慧一臉震驚地看著鳳玄墨。

  難道自己不是程府客人、難道不是她先丟條臭魚過來的嗎？

  他怎麽不跟他身後那個說，“這麽做不妥當”？

  她頓時有些委屈起來：“三爺……”

  宋輕聽到這聲音，又從提擰著的魚簍裏撈出來一條魚來：“看來這冷煞之氣還沒破。”

  鳳玄墨強忍著笑，竟主動挪動一步把地兒讓開，給她破煞。

  第一次是乘人不備，第二次上官慧哪兒會再給機會？

  直接閃身躲開，卻不料竟正正地撞了上去！

  宋輕眼波淡淡，動也未動一分。

  從前她蒙著眼睛學的便是預判，丟得準準的，沒跑了。

  上官慧來時特意挑選的衣裳，現在被魚沾染在身上，一股的魚腥氣。

  她閉著眼睛，試圖把心頭的那股氣壓下去，可到底還是沒做到。

  眼睛睜開的瞬間，她四周靈力暴漲：“你、找、死！”

  可等不及她對人動手，就見程管家跟江幼卿急匆匆地直奔而來。

  “上官小姐，住手！請住手！”

  上官慧皺著眉，轉頭看向他們。

  程管家趕忙地解釋道：“上官小姐怕還不認識，這位便是神醫秋月白，是特意請來給我家老爺看病的，還請上小姐高抬貴手才是！”

  江幼卿也忙點頭如搗蒜地道：“沒錯沒錯，秋神醫醫術高絕，我家小叔就是她治好的。她可是不輕易給人看病的，這次竟主動幫你破除了煞氣，你可應該好好感謝她才是呢！”

  上官慧張了張嘴。

  自己還應該，好好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