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公琰笑眯眯的，看得興致勃勃：“沒瞧出來嗎？他表麵關心，實則以退為進，想讓咱們樓主給他負責呢。”

  負責？負什麽責？

  那衣裳不是他自個兒撕爛的嗎？

  許不空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活動了一下手腳，準備下去給人一點顏色瞧瞧。

  晏公琰卻又一次抬手攔住了他，笑得篤然而奸詐：“不急。”

  要換做一般女子，聽到旁人好心提醒，至少也要說一聲“謝謝”才是。

  再一聽對方衣裳是被自己弄破的，定然還會想辦法彌補一番。

  最後瞧著對方身上還淋了茶水，隻怕還得心生憐憫，怕人著涼，關切幾句。

  ——這是大家閨秀的打開方式。

  可宋輕的目光，卻隻輕飄飄地在對方身上一晃而過，就漠然地收了回來。

  她很確定，別說衣角勾纏在一塊兒了，他根本連她衣角都碰不到。

  更何況她耳朵聽得清楚，那衣裳分明是他剛剛自己撕下來的。

  對於對方此舉，宋輕想說：“建議去看大夫。”

  這腦子怕是出了問題，得治。

  鄭澤聽到這話，心中頓時雀躍起來，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多謝姑娘關心。”

  她一定是擔心他被茶水燙到了吧？

  宋輕：“？？？”

  關心？她有關心他嗎？

  趁此機會，鄭澤上前一步，趕緊地拉近關係：“今日與姑娘在此遇見，也是緣分，不知在下能否有幸知道姑娘芳名？”

  宋輕的耐心實在有限，懶得作答，隻往前走。

  鄭澤忙給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小廝連忙衝上前去，攔住宋輕，態度強橫地道：“這位姑娘，你把我家公子的衣裳弄壞了，總不能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就走了吧？”

  “哎，不得對姑娘無理。”鄭澤頓時責怪了一句，轉頭又對宋輕笑道，“下人不懂事，姑娘莫見怪。”

  話雖這麽說，卻又不見讓那小廝讓開的意思。

  宋輕眉心一挑，微斂的眸子露出幾分的不耐煩來：“你說，你的衣裳是

  我弄壞的？”

  鄭澤忙道：“哎，我也相信姑娘定然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勾纏到一塊兒了而已……”

  話音還未落完，宋輕就突地靠近他身前。

  這麽近的距離，隻覺得一股好聞的冷香撲鼻，叫鄭澤整個人都快要醉了。

  難道這美人兒賠不起衣裳，竟打算投懷送抱，以身相許？

  可這美好的幻想還沒升起來，下一秒就“啪”地一聲破滅了。

  隻見宋輕出手賊快，幾乎扯著他的衣襟一個用力，他身上的衣裳就瞬間被震開，碎裂成七八塊！

  鄭澤上一秒還眨眼回不過神來，下一秒羞臊得不行，連忙以手遮掩住自己的關鍵部位。

  大庭廣眾，衣不蔽體，他可不想再成為第二個程家四少！

  宋輕挺認真地道：“這次的衣裳才是我弄壞的。”

  是她弄的就是她弄的，不是她弄的就不是她弄的，不能白白地冤枉了她。

  不過既然弄壞了人衣裳，自然是要賠償的。

  她掏了掏，掏出一小塊碎銀子，拿給那個小廝：“賠你們的。”

  “哈哈哈哈……”許不空在樓上笑得前仰後合，眼淚嘩啦。

  這哪家不長眼的公子哥兒，也不瞧瞧他們老大是誰，就想來泡妞？

  他們家老大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可是會叫人懷疑人生的！

  那鄭澤忙從小廝身上扒了件衣裳裹在身上，盯著宋輕雲淡風輕離開的背影，臉頰上的肉都開始抖動起來：“你給我站住！”

  他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她不領情也就算了，這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公子……”小廝有些害怕地拉扯了一下鄭澤，“老爺吩咐的事情還沒辦呢，咱們還是不要再節外生枝了吧？”

  他們這次來清茗齋，本是來買茶葉做賀禮的。

  這地方可不是一般的地兒，要是鬧起來把事情辦砸了，回去他鐵定逃不了一頓打的。

  鄭澤卻一把將小廝推開：“滾開！”

  他可從沒有在一個女人手底下吃過這種虧，一張臉全都丟幹淨了！

  偏

  那副宋輕姿態，仿佛壓根兒就沒將他看在眼裏，他自尊心怎麽允許？

  幾乎想也不想，他五指成爪，就朝宋輕直襲而去。

  而這時，隻聽一道擔憂的聲音遙遙從樓頂上傳來：“哎呀，可不能打呀，要是弄壞了我的茶葉該怎麽辦呀？”

  許不空轉頭看著二當家，一臉疑惑。

  既然他那麽擔心，那為什麽不下去攔著？

  宋輕自然也聽到那聲音了，她眼皮一跳，驟然回身，微微一側。

  那是個天大的破綻，隻要一個翻轉，便可輕而易舉捏住她的要害！

  鄭澤心頭一喜。

  看來這美人兒實力不高，他這次必然要手到擒來了。

  他一個轉身，幾乎毫不猶豫便朝她破綻攻了過去。

  卻見那道身影卻如折柳一般，一個彎曲，與他擦身而過，轉眼就落在了相反的地方！

  而他看著眼前的琉璃塔，驟然間眸孔陡縮，意識到上了當，卻已經來不及了。

  “砰——”

  他整個身影，一下子撞到琉璃塔上，撞下了一個大坑。

  許不空擱樓上看得一清二楚，驚詫道：“老大這是故意的啊！”

  故意引那人過去，也是故意避開，讓那人撞上的。

  他回頭道：“二當家的，老大是不是故意跟你對著幹啊？”

  都說了不要弄壞了茶葉，偏她還故意將那人往琉璃塔方向引。

  晏公琰看了許不空一眼，搖了搖頭：“怪不得你混得那麽差。”

  就這腦子，估計這輩子都跟飛黃騰達腰纏萬貫沒啥關係了。

  他方才的那句話，哪是在擔心？分明就是另有所指呢。

  說完搖頭晃腦，一臉心情愉快地下了樓，去收錢去了。

  一到樓下，他就頓時換了表情，慌慌張張地道：“哎喲，鄭少爺，您這是做什麽呀？我清茗齋跟您無冤無仇的，你也不必這般毀我生意吧？”

  鄭澤看著麵前毀壞了一麵的琉璃塔，心裏也知道壞了。

  他方才真是惱羞成怒之間衝昏了頭腦，竟沒考慮這裏是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