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九龍城的一處別致茶肆之中。

  鳳玄墨落下一子，對麵的老者捋了捋全白的胡須，竟給他為難住了。

  這一步著實精妙，幾乎鎖死了整個棋局。

  他捋了捋胡須，歎道：“你小子，離開幾個月，棋藝倒是長進不少。”

  鳳玄墨從容優雅地品了口茗：“遇強則強，進步自然迅速。”

  “還有下棋比你還厲害的人？”宇文忌吃驚不小。

  鳳玄墨自知事起，一手棋藝天成，鮮逢敵手，能贏過他的人，還真沒聽說過。

  “自然是有的。”鳳玄墨神情之間，似想到了什麽人，眉目都溫潤許多。

  宇文忌瞧著大呼驚奇，也不知道是什麽人，能叫他這般情緒外露。

  “對了，之前說的事兒，你真不考慮？”

  宇文忌雖垂垂老矣，一雙眼睛卻精光煜煜，看著鳳玄墨的眼神，顯然還對他抱有幾分希望。

  他已經一百多歲了，再不找個接班人，帝師學院該傳給誰去？

  鳳玄墨覺得這老頭兒越老越精明，主意也越打越好了。

  他鳳眸一抬，似笑非笑：“你宇文一族的能人幹將不少，為何不讓他們去？”

  宇文忌歎氣道：“這不是家門不幸，這些年也找不出個像樣的繼承人嘛。”

  是找不出個像樣的繼承人，還是不願意讓宇文家的人來繼任帝師學院？

  鳳玄墨手指摩挲著玉潤的扳指，輕輕掠起唇角：“可我覺得，你孫兒宇文澤就挺不錯的，天賦卓絕，鋒芒畢露。”

  天賦卓絕，鋒芒畢露。

  這評價，還真是形容得貼切極了。

  宇文忌暗罵一句“小狐狸”，真是逮著他痛腳踩。

  他若能真那麽順利地將院長之位傳下去，何苦百多歲了還占著如今的位置？

  宇文老頭兒氣呼呼地道：“不答應就算了，

  我還不信我找不到一個繼承人了。再來一局，再來一局……”

  鳳玄墨將棋盤上的棋子收了，正要重新開始，阿右卻上前來，附在他耳邊耳語了兩句。

  他的眸光一寸一寸地收斂起來，冷冷的，帶著叫人膽寒的鋒銳。

  宇文忌瞧

  見他一秒大變臉，驚訝道：“怎麽了這是？”

  “有點事，這棋，改日再下吧。”

  說罷，鳳玄墨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

  離開茶肆，他問阿右：“程子瀟可回九龍城了？”

  阿右點頭道：“回了。”

  四大家族有四大家族穩定的格局，在藥王莊的時候，鳳玄墨沒著急著動程子瀟，卻不料他偏要自己撞到他手上。

  “賑災之事，設法推程子揚去。”

  如今奉山城發了大水，有不少百姓受難，搶險救災是最容易得民心的事。

  而程子揚若是能抓得住這個機會，趁機剔除一些人，再籠絡一些人，他的勢力便會逐漸成型。

  誰說庶子不能繼承家業？

  程家未來誰當家，還未可知。

  “可三少已經被派去崇平那邊平山匪去了。”

  崇平那邊窮山惡水，苦寒之地，還有山匪出沒，沒點本事，恐怕從那裏走出來都不容易。

  鳳玄墨頓了頓，眸光瞥了眼阿右：“這還用爺教你？”

  阿右頓時眼睛一亮，反應過來。

  既然程子揚頂上程子瀟賑災的差事，那程四少自然得去做程三少的事情了。

  “我這就去辦。”

  ……

  夜色裏，畫舫中。

  酒香混著熏香，燭光印著珠光，一群的紈絝子弟，身邊俱是美人環繞。

  程子瀟坐在主座上，單手撐著，靠在美人懷裏，正有些微醺。

  忽聽樂聲一變，陡然間歡快起來，一道人影蒙著麵紗，飄渺如仙，揚袖而入。

  霎時間，屋中所有男子的目光都注視在那女子身上，就連程子瀟也被吸引，慢慢地坐了起來。

  一舞罷，眾人久久回不過神。

  程子瀟一把將人拉入懷裏，抬手摘掉她的麵紗，瞬間已經癡了：“慧兒……”

  當夜裏。

  畫舫上的所有人都被趕下了船。

  翌日一早。

  排隊入城的老百姓一抬頭，就發現城門口掛著個人，渾身上下竟被剝了精光，白花花的胸膛上麵還寫著三個大字——程子瀟！

  “程子瀟？那不是程家四少爺嗎？

  ”

  “好像還真是！”

  “誰膽子那麽大啊，竟然敢公然挑釁四大家族，不要命了吧？”

  “哎喲，什麽都沒穿，真是丟死個人咯！”

  城門守衛根本不知道城門口什麽時候掛了個人，等瞧著不對勁衝上去把程子瀟救下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看到了。

  不出一早上，這事兒便跟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整個九龍城。

  程府之中。

  程子瀟不用聽都知道外麵傳成什麽樣子了，他一腳踢翻跪著的侍衛，肺都快氣炸了：“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竟讓他被算計了都不知道！

  侍衛戰戰兢兢地回道：“昨日是……是您讓我們全都回避的。”

  他們當時也出言勸過了，卻直接被他踢了出來，這才不敢靠得太近的。

  可即便如此，他們亦在不遠處一直盯著，按說絕對不可能有人能從他們眼皮子底下將人帶走的。

  然而對方不僅將人帶走了，

  整個過程還無聲無息，沒叫任何人發覺。

  程子瀟撐著頭，努力地回想，最後定格在那個跳舞的女人身上。

  他依稀隻記得那女子長得酷肖慧兒，後麵的的事情卻什麽也記不得了。

  他撐起身子問：“昨天那舞姬誰找來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茫然。

  竟沒有人知道，那舞姬是如何混入他們畫舫之中的。

  “沒用的東西！”

  程子瀟氣慘了，一人連踹了好幾腳都不解氣。

  這還不算，下人在門外稟報道：“少爺，老爺叫您過去。”

  程子瀟的臉色瞬間就煞白了。

  ……

  而此時。

  宋輕正在閉著眼睛，手掌搭在小白的腦袋上，屏氣凝神，全神貫注。

  許不空剛收了九龍城傳來的消息，急匆匆地趕過來，就看到這樣一幅場麵，一時有些懵圈。

  “老大……這是幹什麽呢？”

  一大個人了，還帶欺負小鳥兒的？

  看那小東西，還沒巴掌大，都快給壓扁了！

  嶽紅綺給了他一記冷眼，語氣淩厲：“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