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墨微微一笑，眸中若有深意：“是啊，太巧了。”

  就好像有人專門針對江幼卿設下的這個圈套，連他會有什麽反應，接下來會做什麽，都預測得一清二楚。

  每一步，都讓他不得不將那個姑娘留下來。

  宋輕回眸看了眼鳳玄墨，覺得他真是奇怪：“知道有問題還不阻止？”

  就讓江幼卿把那麽一個有問題的人留下來？

  鳳玄墨看著她，似看穿一般：“你不也是一樣？”

  宋輕唇兒淺淺地抿了抿，不可置否。

  在這種事上，他們倆倒是默契得很。

  ……

  翌日，一早。

  一道身影出現在客房門口，抬起的手正要推開房門。

  隻是還沒碰到，就被阿右笑眯眯地伸手攔住：“小蓮姑娘，你要做什麽？”

  小蓮正是昨日被江幼卿救下的女子。

  她局促地笑了笑，手裏還端著盆清水：“我看著你們這裏也沒有婢女，便想著來伺候一下公子梳洗。”

  阿右指了指另一頭，似笑非笑地道：“你走錯地方了，這是我家爺的房間，江少在那邊。”

  小蓮看了門口一眼，咬了咬下唇，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是嗎？那看來是我記錯了。”

  很快，宋輕的房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姑娘，您醒了嗎？姑娘？”

  沒聽到裏麵人應聲，她直接推門進了屋。

  目光在屋內轉了一眼，沒什麽動靜，她將手中水盆放在架子上，便朝床邊走去。

  床上的女子閉著眼睛，正睡著，可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那叫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妒恨的風華顏色。

  小蓮咬了咬唇，慢慢地伸出手。

  可還沒碰到人，就被抓住了手腕。

  宋輕緩緩地睜開眼睛，眸子裏有光慢慢聚集，匯成一道淩厲視線，驟然之間，便叫感覺到一股危險逼臨。

  “你幹什麽？”

  “小蓮……小蓮隻是想來伺候姑娘梳洗……”

  她眸子盈盈出淚珠，聲音卑微又可憐，“姑娘，您弄疼小蓮了……”

  宋輕沒怎麽睡好，眉目俱是不耐煩的陰霾：“滾！”

  小蓮頓時掩麵哭泣，跑了出去，沒曾想在門口正撞見了鳳玄墨。

  鳳玄墨見她哭得傷心，訝異問道：“怎麽了？”

  小蓮咬唇低低地道：“小蓮雖身份卑微，卻自認是好人家的女兒。小蓮感恩各位的搭救之恩，隻想著盡自己微薄之力償還一些，便打了水來伺候

  姑娘梳洗，姑娘卻好像……卻好像對小蓮懷有敵意。”

  鳳玄墨聽到這話，唇角一翹，笑了笑。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仔細一聽，內容卻多了。

  好人家的女兒，說明她出身清白，還是黃花大閨女。

  為還恩情，不惜為奴為婢，是個惦念恩情之人，有情有義。

  對她懷有敵意，就更有意思了，平白無故的，為何會對她懷有敵意？無非在說宋輕心眼狹窄，容不下人罷了。

  鳳玄墨的眸子裏泛著冷意，語氣卻是含笑的：“你誤會她了。”

  小蓮連忙道：“是，小蓮相信姑娘絕對不是這種人的……”

  “不，”鳳玄墨慢悠悠地道，“她不是刻意針對你，換誰去都是如此。”

  小蓮聽著驚訝地捂住嘴：“那誰還敢去伺候姑娘？”

  鳳玄墨接過她手裏的水盆，悠然進了屋去：“所以，都是我親自去的。”

  小蓮怔怔看著，瞠目結舌。

  他，親自去？！

  鳳玄墨進屋之後，也不關門，在水盆絞了帕子之後，便走到了床邊。

  宋輕伸手要接過帕子，他卻摁住了她的手。

  “方才我在門外說的話，你可都聽見了？”

  宋輕愣了愣。

  幾個意思？

  鳳玄墨眼眸溢出一絲溫度，含著笑意：“你若不讓我給你擦臉，豈非叫我在一個外人麵前沒臉？”

  他可是言辭鑿鑿地說，她隻要自己近身的。

  宋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還沒睡好，竟真收回了手，任由鳳玄墨給自己一點一點地擦拭臉龐起來。

  等過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才反應過來——

  他鳳家三爺當著一外人的麵伺候一個女人，難道就有臉了？

  鳳玄墨替她擦完臉，又問道：“可要替你綰發？”

  宋輕：“……”

  他連給女子綰發都會？

  不是說鳳三爺從小身邊便沒有女子近身嗎？

  她抬眸道：“人都走了。”

  差不多得了。

  鳳玄墨還有些挺遺憾。

  那小蓮為何不在門口多看一會兒？

  ……

  江幼卿的房門外。

  他聽著低低的啜泣聲，打了個哈欠，起身開門：“誰啊？一大早上的，號喪呢！”

  一打開門，就見小蓮端著盆水，眼睛紅腫得跟兩個核桃似的。

  見他出來，連忙地抹掉眼淚，擠出笑來：“公子，小蓮來伺候您梳洗。”

  江幼卿瞧著她那模樣，愣了愣：“怎麽了這是？”

  “沒，沒事。”小蓮低眸搖頭，一副“我有委屈但我不說”的表情。

  江幼卿馬上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又想起你爹了？”

  小蓮：“……”

  “我知道你爹死了你挺傷心的，不過逝者已去，生者已矣，你也該好好活下去才是。”

  小蓮：“……”

  不，不是，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江幼卿看著她端著的水盆，恍然道：“你是來伺候我梳洗的對吧？那進來吧。”

  積極主動得都不必小蓮自己開口。

  不同於鳳玄墨從小身邊就沒有女婢伺候，江幼卿可是自小在女人堆裏長大的，對這些伺候已然習以為常了。

  小蓮難看地擠出一個笑，端著盆進屋：“是。”

  洗漱完修整好，江幼卿下了樓去，就見整個大堂裏就隻有宋輕跟鳳玄墨兩個人。

  客棧包了場，所用的桌椅板凳也全都換成了鳳玄墨慣常用的東西，阿右則站在一旁布菜。

  江幼卿大大咧咧地往桌旁一坐，對小蓮道：“你也一起吃。”

  小蓮笑著擺了擺手：“我就站在一旁，替公子姑娘布菜吧。”

  說罷她拿著公筷，給宋輕夾了菜在碗裏。

  宋輕抬眸看了眼她，沒說話。

  小蓮咬著下唇道：“姑娘可是嫌棄小蓮身份卑微，不配給您夾菜？小蓮沒別的意思，隻是想盡自己一點綿薄心意，伺候各位……”

  阿右聽著想吐槽。

  宋姑娘還什麽都沒說呢，她自個兒倒先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