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正打著盹兒，見宋輕站在他攤子麵前，頓時來了精神，熱情地道：“小姑娘想買什麽？”

  宋輕目光落在那幾棵草上，正要開口，就見旁邊突然衝出來個髒兮兮的小孩兒，火急火燎地道：“老板，這張紅銷蛇的蛇皮多少錢？”

  老板伸出倆手指頭：“三兩銀子，不講價！”

  那小孩兒約莫十二三歲，直接開口道：“兩文賣不賣！”

  老板差點沒給他氣吐血，還價也不是這麽個還法兒。

  “都說了不講價。”

  “可你剛剛報價格的時候，伸的是兩個手指頭！”小孩兒目光堅定地道。

  老板一噎：“那……那也是二兩！兩個銅板……兩個銅板買個包子那都還是沒餡兒的那種！”

  “老板，求你可憐可憐我，就賣給我吧”

  小孩兒穿著身灰撲撲的麻布衣裳，到處都是補丁，看得出來確實是拿不出錢的那種。

  老板也求他道：“我也要吃飯的，你以為這紅銷蛇那麽好抓呐，為了抓這條蛇，我連命都快丟了好吧？”

  小孩兒求了半天，眼眶都紅了，那黑溜溜的眼珠子盈著淚，瞧著著實可憐極了。

  宋輕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青草小的時候。

  那會兒鬧災荒，沒飯吃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青草生了病，身體還弱得不行，大家都斷言她活不了兩天了，隨時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會死。

  她讓自家娘親收養青草的時候，所有人都說她撿了個大麻煩，她娘親也勸她，就算心善也要量力而行。

  可她心裏知道她收養青草不是因為惻隱之心，而是因為那雙眼睛。

  青草的那雙眼睛，黑瞋明亮，像極了長生。

  眨了下眼，宋輕收回思緒，問老板道：“這草，多少錢？”

  那老板豎起兩根手指頭：“一兩銀子一根，不講價！”

  說完之後看著不對，又摁下了一根手指頭。

  宋輕點了點頭：“那你清點一下有多少，我全要了。”

  那老板似覺得聽錯了一般：“全要了？你就不……講講價？”

  他們賣的都是些便宜材料，也就一些沒錢的散修會買，

  經常為了幾個銅板仔兒爭論個大半天的。

  乍然看到這麽幹脆的，他都快覺得對方是不是來逗他玩兒的了。

  宋輕有些搞不懂老板是什麽意思，這是要她還下價才肯賣？

  “那就……兩個銅板？”

  老板頓時尬笑了一聲：“小姑娘你果然是來逗我的。”

  宋輕拿出一錠銀子，直接丟給他：“這幾根草我都要了，剩餘的銀子，你看看誰還有這種草，再給我弄一些來，有多少我要多少。”

  那老板拿著銀子掂了掂，頓時樂得屁顛屁顛的，忙不失迭地道：“好好好，有銀子怎麽都好說！”

  一旁的小孩兒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財大氣粗的宋輕，嘴巴都張大了。

  宋輕看了他一眼，又回頭指著那紅銷蛇的蛇皮：“這個多少錢？”

  老板直接豪氣地一擺手：“這個不要錢，送你了！”

  “送……送她了？”

  小孩兒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蛇皮落到了宋輕手裏。

  他頓了頓，幾乎想也不想地就跟上了宋輕：“大姐姐，你那蛇皮，能不能賣給我啊？”

  宋輕瞧了他一眼，問道：“想要？”

  “嗯嗯嗯嗯嗯！”小孩兒腦袋點得跟搗蒜似的。

  宋輕卻並沒有直接給他，而是問道：“那你拿什麽跟我換？”

  小孩兒拿出兩個銅板。

  宋輕眸光挑開：“就這個？”

  小孩兒振振有詞地道：“你這蛇皮是老板白送你的，我拿倆銅板跟你買，算起來你還賺了呢。”

  宋輕不為所動，轉身就走：“那你找別人買去吧。”

  小孩兒一跺腳，直接衝過來抱住宋輕的腿，就開始嗷嗷地叫起來：“娘，娘你這些年去哪兒了？當年你為什麽丟下我一個人跑了？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嗚嗚嗚，你不要再拋棄我了好不好！”

  宋輕唇角彎起：“倒挺會演。”

  剛才哭得楚楚可憐，現在嚎得傷心不已，要是不留神，還真會被他騙過去。

  此刻四下裏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地望過來了，小孩兒小聲地道：“隻要你把蛇皮賣給我，我就說我認錯人了。”

  威脅她？

  宋輕笑容弧度都大了些，突地開口道：“這紅銷蛇的蛇皮有人要？我白……”

  “送”字還沒開口，小孩兒就立馬認慫：“我錯了姐，我真的錯了！”

  他從兜裏叮鈴哐當地拿一大堆東西出來，在地上擺了一堆，然後無奈地衝著宋輕聳了聳肩。

  “這是我能拿出來的全部東西了，你看看有什麽想要的，我跟你換成麽？”

  宋輕蹲下身來，看了眼他做的東西，頓時挑了下眉：“鑄器師？”

  小孩兒挺了挺胸膛：“那是。”

  鑄器師跟煉藥師一樣寶貴，神兵利器，皆出自其手，亦是各大家族爭先拉攏的對象。

  可看他做的這些，都是些小玩意兒，要攻擊力沒攻擊力，要觀賞性沒觀賞性的，品階也極低，難怪做了一堆也賣不出去。

  不過她看著看著，表情就奇怪起來。

  大概是因為窮，也沒能力，所以他用來煉器的很多東西，都是一些別人不要的廢品材料。

  而用廢棄的材料都能鍛造出有品階的成品，那若是，給他更高品級的材料跟火種呢？

  一般的鑄器師，給的主材料是什麽，最多在材料的等級上稍作提升，而且還有失敗的幾率。

  而他卻能越過材料的限製，將原來的品階大大地提升！

  這種天賦的煉藥師，怕是幾十年都難出一個。

  宋輕卻隻動了動眸光，沒太大情緒地問他：“師承何人？”

  小孩兒大抵也看出自己不是宋輕對手了，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沒拜師，就之前遇到一個老和尚，他給我取了名字，還給了我一本鑄器的書，就走了。”

  宋輕問：“什麽名字？”

  小孩兒道：“瞿思悔。”

  瞿思悔……

  思悔？有什麽可後悔的？

  宋輕最不喜歡後悔，隨意在地上撿了一樣東西，然後就將那紅銷蛇的蛇皮給了他：“禮尚往來。”

  卻不料那小家夥嘿嘿一笑，又撿了個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她手裏：“那我還差樣材料，你看……”

  宋輕：“……”

  想把這得寸進尺的臭小子掛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