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杖刑下去，宋玉的後背已經全爛了。

  她是趴在擔架上，被人抬出學院的。

  隻是她也硬氣，咬著牙，掐著自己，愣是沒暈過去。

  出來的時候恰好撞見宋輕，新仇舊恨，叫她瞬間泛紅了雙眼，眼眸中是滿眼的陰沉與癲狂。

  “宋輕，你現在很得意吧？我變成這樣，都是拜你所賜！”

  宋輕回過頭來，目光淡淡地望著宋玉，不含一絲溫度。

  “拿了別人的東西，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拿了，別人的東西？

  宋玉的腦海裏，驟然想到那半本《神緲經》。

  難道那本書，真的是宋輕的？

  她張了張嘴，想質問宋輕，可是宋輕卻已然轉身，遠遠離去。

  回到宋家，還等不及人給她上藥，她便立馬叫人端來火盆，讓錢氏將那半本《神緲經》燒成了灰燼。

  就算是宋輕的又如何？

  她早已將裏麵的東西記在了腦子裏，除了她，誰也別想再得到裏麵的任何東西！

  見到那竄高的火苗，她眼眸中一陣扭曲的快意。

  可很快，卻見錢氏驚恐地望著她：“玉兒，玉兒你的臉怎麽了？”

  宋玉望著錢氏的反應，皺了皺眉，想開口，卻發覺嗓子都啞了，喉嚨口就像是在鋸木頭一樣，蒼老而難聽。

  “娘……”

  錢氏聽到這聲“娘”，尖叫一聲，如同見鬼一般地跑了出去。

  宋玉看著一旁哆哆嗦嗦的小丫頭，命令道：“給我拿鏡子來！”

  小丫頭不敢違抗命令，將鏡子取來，宋玉也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樣貌。

  她的皮膚開始鬆弛褐黃，褶皺層層疊疊地在臉上堆積，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老。

  她的手背也開始變化，細嫩的皮膚變得幹枯，一條條的青筋開始越來越突出。

  還有她那引以為傲的如墨長發，也變得發枯發黃，像失去了生機一般……

  “啊——！！！”

  她驚叫一聲，將鏡子丟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重新拿塊鏡子來！”

  她不信，她不信那鏡子裏的人是她！

  她曾經那麽引以為傲的美麗臉龐，現在卻好像蒼老得如同七八十的老嫗！

  小丫頭瑟瑟發抖，害怕地跑了出去。

  宋玉叫不來人，直接從床上爬下來，

  一步一步地爬到梳妝台前。

  她每日都在這裏梳妝打扮，鏡子裏自己的容貌看過千遍萬遍，可這一次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張醜陋的老臉。

  宋合誌跟錢氏說過，不是他們喂她解藥讓她醒過來的，而是宋輕弄了顆不知道是什麽的藥丸在水裏化開，喂她喝下去的……

  而宋輕對她說的話，仍響在耳畔——

  拿了別人的東西，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顫顫地抬起頭，摸著自己的臉。

  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價嗎？

  “不！！！”

  ……

  臥房裏。

  宋輕替柳扶音號了脈，收回手，將她的手臂放進被子裏。

  “已經好多了，把屋裏的草搬出去吧，日後不必再搬進屋來，隻在泡溫泉的時候加一些即可。”

  銀霜草是靈草，柳扶音隻是普通人身體，並且還比普通人更虛弱，再好的東西也不能濫用。

  青葉應了，忙將那放在床頭的草兒從屋中搬出去。

  柳扶音瞧著自家女兒，歎息一聲：“你要肯多衝我笑笑，多對我撒撒嬌，我這病隻怕早就好了。”

  不過她自己是什麽身體她心裏也清楚，之所以這樣說，也不過是有些惋惜遺憾罷了。

  自家這女兒也太不粘人了，有時候反倒自己像個小孩，她像個家長一般。

  宋輕倒是有求必應，揚起嘴角，咧開牙齒。

  看得柳扶音又氣又笑：“你真是要氣死我。”

  宋輕卻認真看著她：“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娘親之所以會身體虛弱，是自小便被人下了毒，而且還是一種極其霸道的毒素，在她體內深入骨髓，根深蒂固。

  她幼時隻會感到身體虛弱，不會致命，一旦生產便是生死難關，便會子喪母死。

  隻是當時她懷孕之時，應是服用了什麽東西，才保住了她們倆的性命。

  再後來，待她自己長大一些能說話能走路後，便開始著手調理自家娘親的身體，然而這些年來卻也隻能續著她的性命，並不能根治。

  因為她娘親所中之毒，在南雲州根本找不出來，所需解藥中的幾味藥材更是稀缺難得，十幾年來她也隻尋到了銀霜草而已。

  耐心地等柳扶音睡了，宋輕從房間裏出來，回自己院子。

  走到半路，一道尾巴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開口道：“宋玉將那半

  本《神緲經》燒了。”

  嶽紅綺本是奉命去宋家取回《神緲經》的，卻不料宋玉一回去就馬上將那本書取來燒掉了。

  宋輕不快不慢地走著，聽到這話也隻是簡單地頷了頷首。

  嶽紅綺又將宋玉一瞬間衰老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現在的模樣，給人當奶奶都綽綽有餘。

  宋輕收斂了幾分眸光：“貪心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醫術本是用來救命治人，她卻用來傷人害己，有此結果，也是自食惡果。

  說完她便將宋玉拋諸腦後，對不相幹的人，她向來是不在意的。

  “對了，許不空去了多久了？”她突地蹙起眉問。

  那家夥說要去千峰林探個究竟，可直到現在也沒聽到有消息傳回來。

  嶽紅綺回道：“有五六日了。”

  “可有跟你們聯係？”

  “他帶了一撥人去，前兩日還用響箭傳了訊號，說是發現了些東西，有點棘手，可能要費些工夫。”

  宋輕聽了，隻“嗯”了一聲，沒太擔心。

  以許不空的身手，遇到實力強悍的大能，硬碰硬可能有些虛。

  可要是發生什麽突發情況，論逃命本事，他絕對是第一名。

  ……

  絮煙廬裏。

  阿左帶著一身的寒氣，出現在鳳玄墨的眼前：“主子。”

  瞧著他急匆匆的樣子，鳳玄墨挑了眉梢，詢問道：“何事？”

  阿左回稟道：“屬下接到消息，說江陵城附近的千峰林有異常，便特意前去查看了幾番。結果不僅發現了好幾撥魔修蹤跡，還發現千峰林的主峰裂開一道豁口，有一股強大氣息從裏麵彌漫出來，就好像……”

  他回想起那副場麵，竟頓了頓，才道：“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麵衝出來一般！”

  江幼卿一聽魔修就牙疼：“這幫家夥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待著別出來到處晃悠嗎？”

  怎麽時不時就竄出來蹦躂一下，還讓不讓人清淨了？

  阿右忍笑道：“江少，這魔修若不出來行凶作惡，那就不叫魔修了。”

  江幼卿一想，可不是嗎？要不然怎麽誰看到魔修都喊打喊殺呢？

  他回頭瞧著鳳玄墨，卻見他神色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樣：“怎麽了三爺？”

  鳳玄墨突地卷了唇角，鳳眸一抬，有些意味深長：“千峰林可是個好地方。”